“起来!”
一阵铺面的冰凉将齐虎悦从昏睡中唤醒,眼皮微睁开一条缝隙,定了定神。眼前那朦胧的仿若蒙上了一层薄纱的画面,才渐渐凝实清晰起来。
蓝天,白云,几树枝桠托着嫩叶,随着春风横空出世般摇曳在眼前,宁静而美好的就像闲时躺在聚居地的谷堆上,静望天空一样……
背上坚硬的触感将齐虎悦拉回现实,这里不是聚居地的谷堆,垫在身下的也不是松软的稻草。现在还在训练场呢?哪来的闲工夫在这里静躺。
况且就这样躺在地上,着实难没有半分舒适的感觉。本就被汗水浸透的土地,在泼上一桶凉水,这滋味,怎会好受的了。
先前昏睡中隐约听到的那两个字,应该是真的。齐虎悦竖起耳朵,周身轻微的交谈如同蚊蝇哼叫,一字一句有气无力,烦躁的紧。齐虎悦懒得辨认,他想要起身,看看周围是怎样一番场景。
念头才起,一股疼痛便涌入脑海,简直要将脑袋撑爆。身下好似有无数双手在死命拉着自己,不单单是将他拖在地上,更是连动一动都无比艰难。
齐虎悦无奈,精神倒比身体恢复的快了几分,下意识想要出声。喉头微微一动,这一动不打紧,疼痛隐去,一股火辣辣的灼热冒了出来。齐虎悦只觉自己喉中含着一块烧铁,一连串的咳嗽令他全身如同犯了疾似的狂抖,涎液,口水,随着咳嗽喷洒了满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止息,嘴角一抹晶莹顺着脸颊滑落。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齐虎悦却顾不上这些,咳嗽是消停,可着痛楚,开始愈演愈烈。
在张封岳的帮衬下,齐虎悦被常允阳扶起,入眼看到身边那横七竖八躺坐了一地的身影。明知铁器珍贵,向来被学员加倍爱惜的刀盾散落一地。齐虎悦下意识摸向身后,空无一物,胸前的环扣不知在何时被人解开,明明先前还能感到重量,不知所踪。
齐虎悦略有心疼,但不多想,铁器的珍贵正是因为它的坚韧,身下是土底训练场哪能损害到刀盾分毫。身体都被折磨的脆弱不堪,还去挂想这些东西,实在是本末倒置。
更别说,教习都没发话,自己着急个什么劲。
常允阳靠坐过来,支撑着齐虎悦没有再度躺倒。齐虎悦依旧眯缝着眼睛,不知何时,目光飘向了远处。在哪里,教习一身衣袍随风轻扬,双手背于身后,坚实的身躯傲然挺立,但是能就这样站着,都让此时的学员羡慕不已。
齐虎悦看的入神,视线由不得的转移到了面庞,只见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两撇浓厚黑眉绞作一团,精光四射的双眸中怒气氤氲,由不住的让人担忧,生怕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愤怒,不满,失望?齐虎悦分外不解。难道是因为他们未按计划的完成全部训练,可就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完成的了?难道教习没有看到那几名训练头名,此时都无法站立的躺坐在地,更遑论其余。若真就因为这个大发雷霆,实在有些莫名奇妙。
不为这个,又为那个?教习的转变,齐虎悦根本找不到源头。
耳畔哗啦啦的水声不时响起,几名穿着学堂执事服的老者手提木桶,穿行其中。但见有学员躺睡,便是批头一瓢冷水浇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两字“起来”历喝。
看久了途生无趣,齐虎悦索性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片刻功夫,刚刚养好一些的精神又开始分外疲惫起来。固然现在不能躺下,但好歹闭目小歇还是可以的。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远比先前响亮的喝声响起。本就没睡踏实的齐虎悦睁开眼睛,目光追随着声音的来源,直接扫过。
“咦,他是谁!”
不知何时,教习身边多出了一个伟岸身影。原本身形高壮的教习,在这道身影旁边,反而瘦弱的像个跟班。细细看去,这是一名留着尺长黑髯的中年大汉。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的肌肉,宛如一块块岩石拼搭组建,雄壮的简直非人。
而就在这样的身躯上,居然留着一道道或是浅白,或是隐隐透着肉红的疤痕。称着黑黄色的肌肤,由为显眼,却也令人胆战心惊。
究竟是什么样的强者,才能在这样的身躯上留下痕迹。学员们纵然见识再广,也根本思谋不出。
这样的人物,来他们的训练场地有何贵干?他也是学堂的教习吗?
答案是肯定的,尽管没穿学堂教习必穿的袍服,壮汉下身穿着的肥大长裤,却印着学堂的标示。大汉仰面望天,嘴里叼着烟卷,缥缈浅白的灰烟不时喷涌,对这三百名学员竟是不看一眼。
这时,教习的声音开始响起。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教习话中的怒意,不难听出。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是为之一怔,瞪大的眼睛,分明有些不知所措。更是在教习的目光扫视下,难以遏制的低下头颅。
“提前半年入学,我对你们的要求够低了。原本这次训练,你们只需完成第一项,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可你们,很好啊!三百二十五人,完成第一项训练的,居然连百人不到。”
“我说你们究竟是天才呢?还是废物呢!”
教习眼神局促,训斥犹如连珠炮一般,倾泻向众人。森冷的语气不难听出,如今这次,教习动了肝火,真的怒了。
齐虎悦一阵惴惴,倒没那么紧张。只不过扫向周围的几堆学员,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的,低头不语。很显然,教习的怒气来源,正是因为这几个人的不争气。
想到这里,齐虎悦不禁一阵后怕,若非最后关头的那句坚持和加油。这训练说不定自己还真就在半路躺倒,如今,沦为训斥的对象。好在并没有如果,自己终归还是完成了。
教习半响不语,显然对这群学员并不满意。而那名黑髯大汉,抬手将烟蒂甩在地上,狠狠捻了几脚。这才抬手搭在教习的肩膀上,雄浑的嗓音如同滚雷一般。
“周老弟,说正事吧!这群小子里面,终归还是有几块璞玉的,”
周教习叹了口气,微微凝了凝身,这才无奈的高声宣布道:“通过考核的,八十七人,明天开始功法修习。没完成的,给我衮回去继续训练。”
学员们脸色骤变,心中顿生一股慌恐。
黑髯大汉却不理他们,好似没心没肺一般的大笑起来:“我就是你们的功法教习,我姓许,你们尽可称我老许便好!”
话音未落,只见学员群中,几人站起,脸庞残留着的难以置信,瞬间转换成了怒容。
“教习,我等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