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只管哭她的,根本不搭理我这块咸菜。
“说,你男人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是中了急促病死的呀。”
“什么急促病?”
狐狸精没有回答我,继续拖声拉调嚎哭起来:“你这个死鬼……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说走就走了……撇下我就不管了……我是个命苦的女人啊……你怎么就急着走了呢……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别哭了,老实说,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大声喝问。
狐狸精哭得更凶了。
我加大声音喊:“你不说是不?那好,这就叫法医来破腹。”
“破腹?破腹做什么呀?”狐狸精止住哭声。
一看就知道她心里面有鬼,但我故作镇静,说:“为了搞清楚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她苦着脸说:“还是给他留给囫囵尸首吧,就算是割破了肚皮,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一开始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吃过晚饭后,他就说肚子不舒服,找来医生给他看了,医生只说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吃几片药就好了。可谁知他吃过药后,就睡了,一宿都没有动静。等到天亮时,我过去喊他起床吃饭,喊了半天都没动静,上前晃一把,这才知道,人……人早就硬了。”
“吃的啥药?你拿给我看看。”
狐狸精朝我翻了翻白眼,用手比划着,说:“药片子这么……这么大,好像叫……叫什么ppa吧。
我接着问她:“你男人晚饭吃的啥?”
“水饺呢。”
“啥馅儿的?”
“鸡蛋、韭菜馅的。”
“你跟他一起吃的吗?”
“嗯,一起吃的,他还喝了一点酒呢。”
“喝的啥酒?”
“白酒。”
“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一杯。”
我直直盯着她,想从她眼睛里窥探出有用的东西来,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空空蒙蒙,一片虚渺,根本就没啥实际的东西。
“你夜里没跟他在一张床上睡?”
狐狸精脸上一阵不自然,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有……”
“你们是两口子,咋要分开来睡呢?”
“他……他了很多酒……我嫌味儿太臭了,一闻就想吐……所以就分开睡了。”狐狸精低着头回应道。
光头站在一旁看着,不屑地说:“你这样问有个鸟屁用啊,一顿电棍子戳出她薄屎来,看她交代不交代!”
豆芽菜轻轻拽他一把,那意思很明确,要他不要多嘴。
光头气呼呼走了出去,坐到门口抽起了烟。
很明显,他这是在鄙视我,觉得我这是吃饱了撑得慌,是在瞎折腾。
我才不吃那一套,姑奶奶心里面有底气,只需要一个过程罢了,到时候不惊掉你下巴才怪呢。
但毕竟我刚刚走出校门,没有实战经验,再说了,我连衣着都还是个学生模样,震撼力自然差一些。
稍加琢磨,我把手伸到了豆芽菜跟前。
豆芽菜倒也善解人意,直接把手铐递给了我。
我夸张地摇了摇手铐,在这空旷的、布满死人气息的大屋子里,那声音格外刺耳,就像冰渣子直往耳朵里钻。
“要不要先铐上?”
“你……你想干什么?”女人声音有些发颤。
我说:“这玩意儿就是为你准备的,戴上它是迟早的事儿。你说吧,是积极配合,还是强制执行?”
她呆着脸想了想,突然硬朗了起来,说:“人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凭什么抓我?”
我说:“是不是你害死的并不是你说了算。”
她问:“那谁说了算?”
我指了指储尸柜,冷笑一声,说:“他,他说了算!”
她声音软起来,说:“妹子你别逗了,人都死了,还能说话?那除非是见鬼了。”
我说能,你信不信。
她说我不信。
我说:“那好,这就让你见识见识。”说完,我命令她,“你不是急着见你男人嘛,那好,这就满足你的心愿。”
“你要干嘛?”女人站起来,往后趔趄着身子。
我强硬地命令道:“打开,你自己打开!”
她一脸惊恐,摇摇头说:“不……不……不能打开……”
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谁在暗中借给我几个胆似的,我一步向前,敞开了储尸柜。
“别……别……”狐狸精惊叫起来。
那叫声也太突然了,我被吓得一哆嗦,问她:“你怎么了这是?”
“不要打开……不要打开……”狐狸精紧紧拽住了我的胳膊。
“为什么不能打开?不打开怎么搞清他的被害真相?”
狐狸精慌乱地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的……我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
“是啊,我担心他得的是很严重的传染病……怕传染了你……”
“你咋就知道他得的是传染病?”
她说:“我找医生看过了,说他得的很有可能是传染病,还是急性的,要家里人离得远一点,小心感染了。”
“哪一个医生说的?”
“就是……就是我们村上的那个。”
“一个村医,能有那么大把握?”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没准那个村医也是她的老相好,所以才帮着一起遮掩。
“他可有经验了,一瞅就准,你是公家人,身子娇贵,可不敢靠近了,万一被传染了,我们可担待不起啊!”狐狸精善于伪装,可看上去却很真诚。
她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她心虚,我使出浑身力气,猛劲甩开她,伸手就拉起了那个盛着死人的大抽屉。
狐狸精被夹了尾巴似的,啊哟一声尖叫,扭头就往外跑。
在外头抽烟的光头栾平看都没看一眼,一伸腿,就把她绊了个狗吃屎。然后起身走过去,伸手提起来,给送了回来。
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被磕蒙了,狐狸精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孔。
“抬起头,看着你男人!”豆芽菜大声喝令着,走过来,帮我把“窝囊鬼”拽了出来。
因为之前早已看过,我并没有感觉有多么恐怖,揭开了蒙在他脸上的床单,打眼看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才半天时间,尸体看上去有些不同,面色灰暗,双眼紧闭,眉宇间凝着一股怨气,右侧的嘴角边,竟然溢出了一丝血迹,就像含着一条死去了蚯蚓……
我盯着血丝看了一会儿,侧脸逼视着狐狸精,大喝一声:“你给我把眼睛睁大了!”
狐狸精抬了抬头,发丝间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