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一个人,住在这荒凉的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只有这些菜团子和窝窝头,你们可别嫌弃。”她说着身手掀开一个竹条编织成的盖帘,果见里头躺着几个颜色有些昏暗的菜团子,三四个窝窝头和一盆粥,说是粥,其实也就比水浓稠一点,不过看上去格外有食欲。
“怎么会呢,大娘肯收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现在还给我们吃的,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云了接过老妇人手里的菜盘子和瓷碗,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云了和付子鉴面对面坐着,没心没肺的啃着手里的窝窝头,看着付子鉴黑着一张脸,心下高兴的很。她也明白,这养尊处优的五殿下哪里会吃这种粗茶淡饭。“五殿下不吃吗?”她故作不解的拿起一个菜团子递给他。
“谁说不吃。”付子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伸出右手绕过她,拿起窝窝头,放在唇边咬了一口,表情有些复杂。或许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又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僵硬了片刻,而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的唇角依旧有些苍白,大概是之前失血过多的缘故,加之和那群人打了那么久,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脸上尽是疲惫之色,给人一种病态的美。
云了望着他,不由得痴了,拿着咬了一半的窝窝头露出一个无敌花痴的表情。“你笑起来真好看。”
一句话说完,付子鉴抬眸望着自己,带着几分错愕,大概是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有些始料未及,随即垂下眸子,继续啃着手里的窝窝头,那笑容也无影无踪了。
云了单品托腮,一边啃着手里的东西一边看他,付子鉴这个人,永远都在隐藏着自己的内心,让人看不真切。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以她的经验看,这样的人就是要敬而远之的。可是冥冥之中,自己好像总在不断向他靠拢,这样一个人,总是会让人莫名的好奇。
“看什么。”付子鉴淡定接收着对面之色的目光,并未抬起头。
云了惊了一下,有些心虚的别开脸,不过很快又转过来,继续明目张胆的盯着她。“你这人真让人好奇。”
付子鉴终于停下动作抬眸看着她。“你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云了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惜我是蛇,美女蛇。”她端起粥喝了两口,不忘补充道。
“你们夫妻俩还真是恩爱。”老妇人眉开眼笑在一旁为他们整理着湿哒哒的衣物。
“夫妻俩?”云了听这话方才想起两人进来时是借着夫妻的名义。她勾了勾嘴角,左手端着下巴笑嘻嘻的呲处一排小白牙,聪咸菜堆里夹出一块胡萝卜怼到他的碗里。得意的看他正要往嘴里送吃的的手僵在那里,脸越来越黑,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付子虚说过,他这个五哥最讨厌的就是胡萝卜,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相公,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她呵呵的笑着,说起话来的腔调都带着娇嗔。
现场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沉寂,直到付子鉴啪的一下放下筷子。“为夫吃饱了。”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着。
老妇人笑而不语,这两人的举动在她的眼里就像是在打情骂俏,欢喜的很。
啪嗒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三人同事掺一打老妇人的脚下看去,一块金灿灿的腰牌正静静的躺在她的脚边。
灯光有些昏暗,并不能看见上头写的是什么。老妇人弯下腰拣起腰牌,借着烛光细细的看着,一个鉴字赫然其上。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握着腰牌的手不住的颤抖。“你,你是付子鉴,大金的五殿下。”或许是因为激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认得我?”付子鉴走过来,伸手去拿腰牌,可是老妇人把东西攥的死死的,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只是不曾想一切竟然会那么巧。
云了放下窝窝头,也发现了这老妇人的异常,一时间有些好奇,单品托腮看着这二人。
“不,我怎么会认得五殿下,只是总听人说起您,今日见到才有些失态。”老妇人的眼睛始终看着付子鉴,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别人。“我太激动了有些失态,让五殿下见笑了。”她拿手胡乱的抹了一把逐渐濡湿的眼眶,把腰牌塞给付子鉴之后,慌忙转过身去继续整理着他们的衣服。
云了饮下更为好奇,明明生长在这种穷山沟里的老妇人竟然识字,而且一眼就认得出那腰牌是皇家的东西,这里面肯定有内容。她边收拾着桌子,边看向付子鉴,发现他也若有所思。
“天色有些晚了,我先去休息了。”打理好灶台上的活计,云了撸下袖管转身到里屋去了。
此时的都城主街道上,小葵急色匆匆的走着,身后跟着同样十分着急的山药,方才小葵跑进茅屋里的时候,她真的吓了一跳。得知云了失踪,她顿感分身乏术,不知是该顾着二夫人还是那云妹子。好在二夫人现在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墨菊也还相信着她已经病入膏肓,临走时她还特地在二夫人的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刀以防万一。“咱们还不去找云妹子吗!”她的手从后头勾住小葵的肩膀,迫使她停下脚步。
“就咱们两个哪里可以,怎么着也得叫上七殿下才稳妥些。”小葵推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小姐让你去的?”山药问道。
“没有,小姐不想把动静搞大,可我觉得还是得旁七殿下知道这事,毕竟五殿下也牵连在其中,况且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不是。”
“你就不怕小姐怪罪你?”山药在担心云了和五殿下的同时,不忘为小葵的处境感到担忧,虽然付月如是个仁慈的主子,可是小葵这样私自做决定,无异于是忤逆了她,恐怕如付月如一般的好xing子,也不会饶她。
“你放心吧,小姐她不会怪我的。”小葵回头瞅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过了好一会才到了付子虚的住处,现在已经深夜,门口两个守门人各执着一个灯笼,一丝不苟的站在那,除了这两个守夜的下人,整条大街上也只剩下小葵和山药。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小葵递给山药一个眼神,然后自认为步履沉稳的走到值夜的人面前。“两位大哥,七殿下可在府上。”
“七殿下睡下了,他可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被她搭话的人没好气的回道,本来轮到他们值夜就有些气不顺,这小女子凭空又来找不自在,他们更是懒得搭理。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签完听了心里大为不爽,直接撸起袖子又过来,在她的世界观里。不管遇到什么事,能动手尽量别逼逼。
“怎么着,你还想打架不成?”两个守门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嗤笑,但见这女子五大三粗看着是个急脾气,可是总归是个女人,另一个还柔柔弱弱的,他们又岂会放在眼里。
“山药姐姐。”小葵看她那架势怕是要动手。急忙身手把她拽住。这毕竟是五殿下的府上,五斤半夜的在这里闹事不是找死。她对着山药摇摇头,从腰间掏出些碎银子递到守门人的手里,摆出一副笑脸。“二位大哥,劳烦去通报五殿下一声,就是丞相府的付小姐有事相求。”
“付小姐。”两人一听到丞相府,眼睛顿时亮了,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原来是相府的人,你请稍等一会,我立马去通报。
付子虚此时正在品茶,脑海里想的全都是付月如,偶尔闪过云了的脸,也都是那些让他咬牙切齿的过往,他的月如,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着他。
正失神间有人跑进来,一脸恭敬的立在正厅的正中央,双手抱拳弓着腰。“门口有人求见。”他低着头,看着脚下价格不菲得锦绒粘羊地毯,心下盘算着,或许主子一高兴,就会赏他些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些大晚上的倒霉值夜班,竟碰上这等好事,当真应上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是说过晚上不见客的吗,打发走了便是了。”付子虚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另一只手支撑着脑袋,慵懒的拄在桌子上。如此良辰美景,身边没有没人相伴,着实可惜啊。
“可是她们说是相府的人。”
“什么!”付子虚立马站起来,由于太过突然,宽大飘逸的袖子正扫到茶杯上,一时间茶水撒的满桌子都是,也打湿了他袖子,这料子可是有名的华蓉珍,百尺千金,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可是眼下他来不及多想,心盼着站在外头的人是付月如,一想到这个,心里头就狂跳不止。
“外面是几个人。”他的心下突然浮现出云了那个电灯泡,她可是狠月如从来都形影不离的,着腰是让她搅了局,自己不是又错失了和语儿单独赏月的好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