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聿王殿下。”

想不到裴聿祯竟然来到刑狱司探望舒和。

他静静站在牢房门外面看着舒和，因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良久，他开口道：“本王没有想到，王兄居然......”

“聿王，我本以为你与王上是水火不容，原来在对抗舒家保住兰珩这里，你们两个还真是兄友弟恭。”舒和对裴聿祯冷嘲热讽，“这出戏唱的真是好，你扮坏人来探我口风，有意想出这个办法；他做好人，假装阻止，为了圆场借刀杀人，你们两个真是沆瀣一气，简直是一丘之貉！”

不知怎么回事，舒和一看到裴聿祯来，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

“王兄要下药，本王并不知情。”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舒和，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裴聿祯说到此处的时候顿了顿，他抬了抬眼，舒和模糊地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光，“跟本王回去，只有聿王府，才是你的家。”

舒和动摇了，这是她从进宫以来到现在第一次动摇，或许她对裴昱宸的心还没死，只是他们的感情总是在误会之中渐行渐远，失去孩子并不是直接的导火索，或许是一点一点的落差，从她见到云妃时开始，到她知道长沙灭国的事情，再到他带唐念娇回宫......那些失落、难过、仇恨的情绪全部累积在一起，需要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而这次事件正是成了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裴昱宸对她那么好她还不满足吗？也许是。

只是她心里难道就没有煎熬和挣扎吗？她不是诺沁，她是舒和，裴昱宸爱的人是诺沁，他以为她还是原来的那个长沙国公主，他爱的只是她这张脸，而这张脸，也不过是因为和她一模一样罢了；就算她现在和诺沁一体，可是裴昱宸是兰珩的王，是灭掉母国的人，她又怎么能肆无忌惮和他在一起呢？

裴昱宸对她的好，是否大过了她心里的痛苦呢？

或许裴昱宸真的很爱她，可是他不说，所有的事情他都藏在心里，这样只会让他们越走越远。

可是她的身份是兰珩国的王后，她怎么能弃裴昱宸不顾，和裴聿祯回到聿王府呢？这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吗？

“他怎么样了？”舒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平静地看着裴聿祯。

“已经止血了，并无大碍，只是伤口有些深。”裴聿祯回答道。

舒和点了点头，既然他没事，那自己也能安心了。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考虑。”

“聿王，请您离开刑狱司。”鹿辛正要进来通知舒和王上已经醒了，可是一进来就看到裴聿祯站在舒和的牢房门口。他皱了皱眉头，总之他觉得裴聿祯来找舒和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本王要去哪里，不需要给鹿将军汇报吧！”裴聿祯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鹿辛哼了一声，随后一甩袖子走出刑狱司。

鹿辛看着裴聿祯离开，这才凑上来打开了舒和的牢房大门，他扶着舒和关切地问道：“王后，您没事吧！”

舒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怎么了？”

“王上已经醒过来了，他下令让我们放了您。”

“可是我刺杀他？”

“您毕竟是王后，且事出有因，王上觉得并非不可原谅。”鹿辛请舒和出了牢房，“烦请王后去一趟紫云殿，王上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鹿辛笑了笑，她的笑容带着嘲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不清楚吗？”

“王后，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鹿辛解释道，“我等均提议要王上舍了小王子，当时王上不但没有应允，并且说绝对不会让您和小王子受到伤害，现在的结果，恐怕是有人挑拨离间。”

“若有的人表里不一呢？”舒和反问道。

“鹿辛绝不相信王上会做出这种事，如果王上真的表里不一，城破那日，鹿辛早已经死在王上剑下......”

“够了，不要提这件事。”舒和听到鹿辛在说裴昱宸破城灭国的事情十分不悦，她皱着眉头打断了他。

“是！”鹿辛也知道是自己提起了舒和的伤心事，于是急忙停止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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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鹿辛的陪同下，舒和又一次进了紫云殿，人生仿佛总是重复着某些相同或相似的情节，紫云殿、翊乾宫，这两个地方在她的生活中越来越清晰。

裴昱宸躺在床上，他静静看着舒和向他走来，离他越来越近，他开口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有些话孤王要和王后单独说。”

殿上的其他人听到裴昱宸的吩咐，纷纷退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内疚，舒和并不敢抬头直视裴昱宸，裴昱宸看到她眉眼低垂情绪低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阿诺，查清这件事，孤王就送你出宫。”

什么？！

舒和闻言惊愕地抬起头，她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原本是想出宫的，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他先说倒是让她的心里痛了一下，他这么一说，她出宫的念头打消了一半。

“孤王知道你心中有孤王，孤王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在孤王身边，你不快乐，国仇家恨难平，我们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和伤害，孤王不想让你一直被仇恨困扰，过去是孤王亏欠了你，而今孤王能为你做的，就是送你离开了。”

“裴昱宸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发烧？”舒和眼泪快要掉下来，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把脑袋转到另外一边。

裴昱宸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阿诺，孤王，有些累了。”

累了。

原本舒和是犹豫了，可是爱情是可以克服所有困难的，只要他们相爱，所有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可是她亲耳听到他说，他累了。

有时候击败爱情的不是外界的种种阻碍，而是其中一个人觉得累了。

我累了，所有我没有力气，也不再愿意陪你面对这些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