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夜晚总是多风,晚风拂去了白日余下的热气,却吹不散弥漫的异样气息。
为新骑士的诞生,而准备的宴会照常举行,可众人却没了丝毫庆祝的兴致,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宴会的主角。
“听说了吗,多尔顿家族唯一继承人,在以太晶魄前依旧没觉醒血脉力量。”
“你们说克劳尔是伯爵的养子,还是伯爵夫人的私生子?”
“才刚满12岁就被封为骑士,这不像是为私生子准备的待遇,恐怕伯爵他也被蒙在鼓里......”
克劳尔独自躲在宴会角落,没有理会宴会中的风言风语,独自凝望着会厅的入口,似乎是在期盼着些什么。
今天本该是他人生中最为辉煌的一天,年仅12岁便被授予骑士爵位,还因此得到了接受以太晶魄洗礼的资格。
包括克劳尔在内所有人都坚信,他会在洗礼中觉醒血脉力量,从此成为一名前途无量的圣徽骑士,就此迈入王国的舞台。
然而,现实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
在以太晶魄的猛烈冲刷下,浸泡在其中的克劳尔却毫无反应,他只是迷茫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又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外界,如此反复间,少年渡过了他人生中最为难熬的十分钟。
这足以说明克劳尔的体内没有任何潜藏的特质,更别提来自先祖恩惠——圣徽。
“年轻人可不要被一次挫折就给击垮了。”
利安德尔侯爵走到克劳尔身前,安慰起这个失意的孩子,他的话语少了分往日的殷切,多了分长辈的威严。
“无法成为圣徽骑士,并不代表断绝了超凡之路,炼金术师和机械师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呵呵,知识可不会像以太那样会拒绝别人。”
“谢谢您的劝慰,利安德尔侯爵。”克劳尔微微欠身,有些僵硬的向他行了一礼。
“哎......”利安德尔侯爵叹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回到宴会中去。
他对男孩态度上的微妙转变,足以说明许多东西。
不能觉醒血脉中的力量,便无法继承父辈的爵位,这是贵族们一项默认的规则。
事实上对于贵族们而言,子裔体内不含“圣徽”的情形并不罕见,那些无法保证血脉“纯净”的落魄贵族,他们的子裔大多没有圣徽。
然而若父母都能觉醒“圣徽”,他们的孩子也必然能够继承这股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血脉联系。
可倘若父母之中有一位普通人,那么家族的血脉便会因此遭到“污染”,他们的后代继承圣徽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这也是一些贵族宁愿近亲通婚,也不愿将平民引入家族的原因之一。
当然,贵族们除非万不得已,都不会选择近亲之间的婚姻,毕竟这代表了一个家族承认自己的没落。
可如今王国的新贵——马尔科姆伯爵不该有这种忧虑,他的家族血脉一项纯真,而伯爵夫人更是一位强大的圣徽骑士。
照理说身为他们的孩子,克劳尔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无论是来自多尔顿家族的“禁魔铠”圣徽,还是来自伯爵夫人的“风语者”圣徽,都是贵族们梦寐以求的高贵血脉,只要克劳尔继承了其中任意一种圣徽,那他的起点便超过了王国所有的年轻人。
可克劳尔在以太晶魂前迷茫的神情,足以曝光一件不为人知隐秘的丑闻——克劳尔与马尔科姆伯爵没有血缘关系。
克劳尔闭上双眼,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心中的苦涩最终化作一抹无奈的苦笑。
也对,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会来。
他只是一个12岁的少年,对继承爵位兴趣不大,也未曾立志成为一名圣徽骑士。
正如利安德尔侯爵所说,超凡之路并非只有一条,比起血脉中难以掌控的强大力量,他反而对通过知识得到的力量情有独钟。
真让克劳尔陷入颓废的,是长久以来积攒的爆发。
自幼起,克劳尔的父母便对他视而不见,每次急匆匆的回家,待不上半日,又急匆匆的离去。
克劳尔甚至记不清父母的样貌,他们给自己的印象只有陌生。
而这份漠视的缘由,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解答。
原来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克劳尔瘫坐在椅子上,觉得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他还期待着父母会在今天突然出现,哪怕是来与他撇清关系也好,这至少还能说明他们还在意过自己这个孩子。
可就算他从这场尴尬的宴会开始,一直盯着会厅门口直至结束,期待中的两个身影依旧没有出现,亦如儿时矗立在城堡窗前的无数夜晚。
深深地孤独感将他笼罩,让他彻体冰凉,仿佛自己潜入大海深处,他想要寻找什么东西依靠,却发现四周只有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自己对他们而言算什么?
政治婚姻下的不忠产物?
亦或者一个祈求关注的可笑养子?
............
宴会在沉重的氛围中举行,又在轻松的氛围中拉下帷幕。
贵族们怀着各自的想法离开王宫,他们看起来很满意今晚的谈论,这桩丑闻足以为他们提供几个月的谈资。
克劳尔瘫坐在马车内,凝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高大拱顶,眼中的瞳孔空洞无神。
下次见到父母时,我又该如何称呼他们?
伯爵阁下?
伯爵夫人?
我会感到拘谨吗?
车队缓缓前行,护卫在一旁的家族骑士们一语不发,想必他们此刻也是心情复杂。
行驶到了无人处,一道流光闪过,正中克劳尔所在的车厢,车体上的铭文乍现,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前方的马匹早已被撕裂,马车在空中翻转几圈,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
克劳尔蜷缩在马车之内,车内的小型魔法阵,让他只是受了些需轻伤,这竟让他觉得有些不够真实。
他一动不动,静静地聆听着外界的混乱,仿佛自身与这一切毫不相干。
大概过了一会,吵闹声渐渐消失,埃弗拉德骑士卸掉车门,拉起瘫在车内的克劳尔,道:
“克劳尔阁下,我们遭到了埋伏,请不要离开我身旁。”
克劳尔的眼神没有一丝光彩,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埃弗拉德提在手中。
“呵呵,埋伏?你问问他们是不是找错对象了?”他的嘴角随即浮现自嘲的嗤笑。
想必问了他们也听不懂吧......这里离王宫不到5英里,敢在这里设伏的无疑是群疯子。
克劳尔对并不担心自身的安慰,最初的一击没能杀死他,便已经宣告了刺杀的失败。
这群人还是低估了多尔顿家族的财力,谁能到马车上会有“特阶者”布下魔法阵,而且他随身跟着两名高阶骑士作为护卫,这么大的动静下,王都的卫队也估计也快赶到了。
克劳尔很想提醒外面的刺客,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没有领地,没有圣徽,爵位还是骑士的小贵族,不再是多尔顿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已经失去了刺杀的价值。
想必这些刺客,在这里埋伏了好几天,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王宫附近用传讯法术会暴露自身,这些刺客的专业素养,让他们做了一次毫无意义的刺杀。
这算是自己今生遭遇的最后一次刺杀吗?可要好好珍惜这次的体验。
“哈、哈、哈哈——”念及如此,克劳尔疯癫的笑了起来。
“......”
埃弗拉德骑士看着手上发狂的少年,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他自幼起便向多尔顿家族效忠,几乎是看着克劳尔长大,对于克拉尔今日遭受的打击,最能感同身受。
难道自己今后就要扮演一个这样的废物?
金属摩擦血肉的声音传入耳中,克劳尔发觉自己笑不动了,才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正插着一把骑士长剑。
他甚至还没理解当下的情况,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想要触发手上的逃脱戒指,但手指做不出任何反应。
“真是可悲的家伙。”
长剑一阵搅动,彻底断绝了少年最后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