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坐看云起时
作者:尔佳ny      更新:2019-11-27 08:44      字数:2532

在太医院晕倒之后,濮阳临就将我留在追云阁休养,这两日哪里也不让去,我只好让小印子去太医院找来几本医术,想着凭借宫里仅剩的一点药材制一些金疮药。

“姑姑!姑姑!”突然,一阵清亮的声音飘过来。

正觉着声音好生熟悉,一个小丫头已不由分说扎入怀里,“姑姑,暮元想你!”

原来,他等的人是鄯王!

已是三年未见,暮元长高了不少,俨然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性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活泼,喜欢赖在我身上撒娇。

上次她随鄯王进宫的时候,黎氏已经失势,没了黎太后的控制,想来他们的日子也要好过得多。她兴致勃勃说着这几年的所见所闻,眼前的小丫头,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郡主,她这一生倒是从未因为身在皇族而受到半分影响。

临近傍晚,濮阳临带着鄯王一起过来,不等落座就笑道:“远远就听到你们的谈笑声,在讨论什么有意思的事,也说给皇伯父听听!”

闻言,暮元便扑到他身上,“我跟姑姑说,母妃给我们请了一个老夫子,他的大胡子有那么长!”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比划着,“王兄叫他夫子的时候,我就跟着叫胡子胡子,每次他都会摇摇头,说什么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一边说,还一边捋他白花花的胡子!”

她讲得形象生动,笑得没心没肺,想来王妃也是一番苦心,这么早就请了卓老先生为世子和郡主讲学,老先生博学一生,应该想不到竟会连个小女娃都奈何不了!

“这孩子打小骄纵惯了,偏偏又谁都不怕,只有她母妃的话,才不敢不听。”一旁的鄯王摇摇头,甚是无奈,我起身朝他行礼,正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

也难怪,终归是身在皇家,许多时候都不能像寻常的孩子一样自由,可她毕竟年纪还小,而且心地也是极好的,身边有那样温婉贤淑的母妃管束,又有鼎鼎大名的卓老先生教导,想来日后定会是个贤能聪慧的郡主。

鄯王不仅带来了暮元,还带来了南岸的军队,当时平定红礁之后,濮阳临就将南岸一带的军队全部交给他约束管理,此次竟成了雪中之炭,可后来才知道,事实远非我想象中这般简单!

因着濮阳临将暮元跟我安置在一处,一说跟我睡,小丫头格外兴奋,大半夜都拉着我说话,怎么也不肯睡,两人说着话,外面却突然喧闹起来。

我第一反应是叛军冲进来了,便一把将暮元抱进怀里,却久久没有听到打斗声,便安抚了她一番,叫来小印子好生守着。

只身来到暖阁,却不见濮阳临的身影,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魏禧过来,他看到我又是一脸吃惊,“怎么出来了?”

“宫门处火光一片,可是要现在就做个了断?”我知道他不想我置身其中,可我哪里真的能安心!

“放心吧,今夜过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鄯王敢在这个时候将暮元带进宫来,自是有必胜的把握!他能在重重包围中轻易进来,肯定是有人接应的,帮他的人谁?外面那些人中,到底有多少是濮阳临的势力?

魏禧进暖阁不知取了什么东西,就带着我往宫门走,一路不停的嘱咐我不要乱跑,找个隐蔽的位置好好躲着。

上了城墙,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兵临城下,只见门外被成千上万的军队团团围住,高举的火把将夜空照得无比明亮,另一方城内的军队,也都手握兵器,做着决一死战的准备。而濮阳临,此时正站在才城墙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双方蓄势待发。

躲在角落里朝下面偷偷观望,对方领兵的赵奢叔侄,还有黎嘉贺,黎远贺兄弟俩,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黎瑁的影子,他的伤还没好吗?

“濮阳一族大势已去,你还是降了吧!”城下喊话的是赵奢,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像是皇位已是囊中之物。

濮阳临的语气却格外平静,“当年的桓方部落,便是由濮阳氏先人一手创建,建国这百年间,历代帝王都是殚精竭虑,一心为民,我濮阳氏一族是寰方当仁不让的王!”他说的平缓而又铿锵有力,字字都扎到每一个人心里,那般底气十足。

“不论前朝如何,至少你濮阳临,担不起这帝王之位!”赵奢似是被方才濮阳临的话刺激得有些气急败坏。

“担不担得起是我的事!身为臣子,却一心觊觎皇位,勾结官兵谋朝篡位,难道这就是堂堂丞相该做的?”

“既然你担不起,就该拱手让人,我寰方自古就有选贤举能的传统,另择明君也是顺应天命!”

“那丞相心中,谁才是这个明君呢?是赵将军,还是丞相本人?”

听他这样一问,下头赵奢却轻笑一声,答道:“我只是要拥立明君,从未对皇位有过点半非分之想!立国之前,皇家就是由黎氏一族辅佐,若不是当年黎太公放弃皇位,哪还轮得到你这小小儿郎指点江山!”

濮阳临也跟着笑道,“丞相口口声声为黎氏族人鸣不平,一字一句皆为黎氏所述,那么两位黎卿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呢?”

话锋转到黎嘉贺黎远贺身上,四下突然一片沉寂,赵奢自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可濮阳临却像是在看着笑话,莫非······

“诚如丞相所言,”答话的是黎远贺,“我黎氏一族自古辅佐君王,先祖时期便有竭力扶持,永不背弃的训诫,如今到了我辈,也不敢违背古训,犯上作乱!”

话音未落,赵奢已变了脸色,惊诧的转头看他,口中讷讷喊着:“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稍稍平定之后,又扭头看向一旁的黎嘉贺,“你······现已兵临城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这时候打退堂鼓,是要置我于何地?”

黎嘉贺脸色依旧波澜不惊:“丞相以下犯上,意欲谋反,会被置于何地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原来这才是濮阳临的局,而黎氏一族都在陪他做戏!

“哈哈哈······”赵奢终于明白过来,忽的仰天大笑,“我自问一心为寰方鞠躬尽瘁,没想过竟在你们这里栽了跟头,当是我有眼无珠!当年,是他亲手瓦解了你们黎家的势力,罢免的罢免,流放的流放,是他违背了君臣之道,你们竟,竟还甘心为他所用?”

“丞相难道还不明白吗?”黎嘉贺的语气突然伶俐几分,“若非亲手参与了那场好戏,你又怎会得陛下重用,从此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呢?”

果然,这一切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预谋好了,他骗过了赵奢,骗过了所有人,而在暗中配合的竟一直是黎氏族人!

此次逼宫本就是以黎氏为主导,赵奢除了自己侄儿手上和颜氏的兵力,再没有旁的势力,照目前的形势,此役已是不攻自破。

这个结局并没有那样出人意料,至少于我而言,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不等看到结果,就默默离开,回了追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