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两人都死死看着我,我只长舒一口气,听话的伸出手臂。
把过右手脉搏,连知韵抬起眼帘,极为无奈的看我一眼,见状,黎瑁忙伸着脖子,问情况如何,他却不理,示意要看另一只手,我又深吸一口气,乖乖将左手伸出去。
切完脉,他却没有立刻开口,黎瑁早已深知他的路数,也没再继续追问,只学着我的样子,一手托腮,静候着他的解说。
良久,才见他又轻笑一声,幽幽道:“说来,你自己也是半个大夫,怎么几个月不见,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听他这一说,旁边的黎瑁脸色都变了,我忙一手按住他,朝连知韵道:“你别夸大其词,这小孩儿天真得很,旁人说什么他都信的!”
待黎瑁重新坐好,我又继续解释:“前几日的事你们也都听说了,虽说那马钱子的毒不深,但毕竟是有损女子肌理的东西,况且我服了这么些日子,难免会有后遗之症,只是可能要悉心养上一段日子,没有大碍的,你就别耸人听闻了!”
闻言,连知韵先看了看黎瑁,才又开口,“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我在你的方子上添了两味药,一会儿让小王爷亲自拿去配,如何煎制如何服用,你也清楚,要仔细交待下人,不可有丝毫差错!”
“多谢连大太医嘱咐,我都记下了!”我连连朝他道谢,说着,也瞥了一眼黎瑁,降低了声音问连知韵,“此事,不能让他知道!”
黎瑁自是不明白这话,只微微皱眉,也看向连知韵。
只见连知韵慢悠悠端起茶杯,悠闲的饮下一口,道:“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只怕你这清闲日子也就没有了!”说着,还作势环顾四周,“好在这黎府戒备森严,一砖一瓦都密不透风,不然肯定又免不了一番波折。”
他这样说,我自是安心,只是一旁的黎瑁依一脸迷茫,我只微微一笑,递了杯热茶给他。
三人说笑着,夫人身边的小侍女突然跑过来,说前些日子夫人同两位姑母一起,给黎瑁调了几个王妃的人选,都是温厚贤良的大家闺秀,本来让画师作好画像送到王府去,今儿刚画好,先送过来让夫人过目,正好趁着黎瑁也过来了,便叫他前去瞧瞧。
闻言,我和连知韵都不由笑出声,他大声一哼,猛地起身,一边不许我们笑,又朝那小侍女大吼,“我说你们一个个,是有千里眼还是长了顺风耳,本王为了掩人耳目,已经是万分小心了,你们是如何知道我来了的?这三嫂也是,照料三哥已是费心费力,何苦还要来操心我的事!”
见那小丫鬟被他这气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我忙上前拉住黎瑁,“夫人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自己都这都多大年纪了,你两位哥哥在你这时候,早就娶妻生子了,你自己不着急,总得有人帮着张罗不是!总归我如今也算是你的长辈,按理说这事也该帮衬着看看,要不,我也一同去瞧瞧?”
“还是算了!你们一个个,都想着看我的笑话呢!”他一脸憋屈的瞪我一眼,转头去瞧连知韵,想着他也不会帮自己说话,只好又看向伏在地上的小丫鬟,颇为无奈道:“罢了,便去给夫人请个安也罢。”
出门之际,还不忘幽怨的瞪我们一眼。
送走黎瑁,又不由感叹,难怪许久不见他人,原来是听说夫人在帮他张罗着选王妃!
屋里只剩下我和连知韵,两人喝了一阵茶,也是许久没有这样同人聊过天了,感觉又像是回到追云阁一般。
直到他突然又提到中毒一事,“既有心下毒,为何偏偏会选马钱子,此事你可仔细考量过?再者,既是下毒,即便是每日少量服下,最终毒性发作,依旧能诊出来,何不一次来个痛快,还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所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思考过,只是如今崔氏已死,黎嘉贺只当此事已就此作罢,我即便是想要彻查,也无从下手。
正要回答他的话,突然隐隐觉出不对,他的意思是,主使之人的目的,并不是要我的性命?
马钱子,马钱子,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我反应过来,他才有继续道:“这马钱子本是药材一味,以极微之量入药,常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然孕妇却万万不能碰食,只因其本身大毒,有滑胎之效,即便是没有身孕的女子,若长时间服食,也会有损肌理,以致不孕。”
“所以,那人的意图并不是要我死,而是要我不能生育!”
竟是这么一回事!可我入黎府这几个月,黎嘉贺来沁竹苑的次数不过两三次,更别说留宿歇息,府里的人也都是清楚的,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我虽没有孩子,但想到此人居心,却是不寒而栗,好在发现的及时,不然日后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有孩子了。
见我一时惊愕,也知我心中后怕,他忙安慰了两句,缓上一阵,才继续说:“想来,是那下毒之人不清楚药性,没掌握好量度,才会这么快就被察觉!”
“究竟是谁会有这样的居心呢?若是黎嘉贺自己,这根本说不通,也不可能是夫人,这府里还有谁,不希望我有孩子?”
“你可听说过黎家那个自幼养在黎嘉贺府中的小女儿?”这话一出,他先后往门口和窗外望了望,确定四周无人,才继续说下去,“因着幼年之时与黎家毗邻,又整日同黎瑁厮混,所以听过不少这黎氏一族的传言,其中一件,便是黎家这个小女儿的。
当时,任大将军之职的还是黎瑁的长兄,他自幼便与大宰相家的女儿订下亲事,却倾心于打小侍奉自己的婢女,听说那婢女容貌十分动人,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他本想将那婢女纳为妾氏,却忌惮正妻跋扈,久久没能如愿。
当年别枝入侵南岸,黎大将军亲自率兵镇压,只因别枝国三面环海,人人都精通水性,他在南岸僵持数月,久久不能平定。
待他数月之后大胜归来,却得到那女婢连同那个女儿一同亡故的消息,只因他那正妻心生妒忌,便找了个由头,将那对母女赶出府,之后又命人沿途追杀,总之,最后大将军找到的,只有荒郊外的一座孤坟。
将军回府之后怒不可遏,一拳打死了那正妻的家仆,他那正妻亲眼看着身边人被打的血肉模糊,受了惊吓,竟一下子病倒了,不过数月便病亡了。
之后,将军也是终日忧思郁结,没过两年也故去了。当时,黎公虽痛心,却又觉着此事败坏了黎氏一族的名声,有伤风化,从不许旁人多提半个字。
你以前见过的聘迟,便是大将军的幼女,是他那正妻所出,她母亲亡故之后,就被接到黎公身边抚养,之后又到了黎远贺身边。
而那婢女所生的女儿,却被黎嘉贺暗中救下,一直养在他府中,那正妻过世之后,将军才去看望,却怕见着她想起她那母亲,所以一直没有再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