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宫门间的缝隙,将尺素宫整个院子打量一遍,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难道刚刚是听错了?原地思量一阵,还是一鼓作气准备进去看个究竟。
才要推门,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我不由惊呼出声,忙后退几步,不想脚下一空,直直跌坐到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一只手伸过来搀上我的手臂,顺势抬头一看,竟是有瑞!
他一边将我从地上捞起来,一边问:“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跑这儿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也是一脸诧异。
他帮我理了理裙摆,又仔细的将上面的污渍拂去,才回答:“宫里都说此处闹鬼,这不,今儿正好是盛美人的忌日,我便想着过来拜一拜,顺便到尺素宫看看,好让她们安息。”说完,才抬头看看我,笑道:“姐姐如今在永和宫照料皇后,想必也是十分辛苦,这么晚过来,是来悼念盛美人吗?算起来,我都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姐姐了!”
看他一脸从容,我点点头,“毕竟是曾经服侍过的主子,她死得冤枉,是个可怜人,我就想着来看看。我俩一别数月,倒是没想到会在这当口碰上,好歹你也是常曦庭的大总管,指派个人过来便是,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这不是没人敢来吗?”他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转身回去重新合上宫门,“此处常年无人打理,脏乱不堪,姐姐还是别进去了,时辰也不早了,我送姐姐回去吧。”
眼瞧着他已伸过手来,我只好点点头,任他扶着离开。两人一同走在安静的巷道里,不时寒暄几句,聊起以前的常曦庭的日子,便玩笑起来。
眼看就要到追云阁,我暗自打量他一番,轻笑道:“如今你统领整个常曦庭,虽说事务繁多,但凡事都不用亲力亲为,按理说不是什么繁重差事,但我看你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是有什么难处?还是,那绘宁姑姑依旧蛮横,不肯让你好过?”
他只苦笑一声,“那绘宁是嚣张跋扈惯了,但好歹我已不是从前的小太监,她自然不敢为难,凡事多少会留几分情面。”
“这便好!”我站定身体轻叹一声,拉住他的衣袖,语重心长,“皇宫里的形势变幻莫测,你如今虽已是总管之职,但万事依旧要谨慎,这偌大的宫中,我只将你当做亲人,你定要好生保全自身,万事小心!“
“姐姐放心,有瑞记住了!”他笑着答应,却像是在安慰我。
倚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百感交集,方才在尺素宫外,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只有极短的一瞬,却被我尽收眼底,他果然有事瞒着我。
其实,早在数月前,我就听到过关于他的流言,丝织处姑姑也不止一次提点过我,但我一直认为,以我对有瑞的了解,他应当不是那样的人,可看他今日这反应,我心里也不大清楚了。
沉思之际,小印子忽的冒出来,顺着我看的方向望过去,“姐姐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这是在瞧什么呢?”
我一敲他的脑袋,“我刚刚摔了一跤,过来搭把手!”
他这才赶紧扶着我回屋,一边如同老太太一般叨念着:“就说让你掌灯了,你偏不信!摔得可厉害,要不要让人过来瞧瞧?”
“不碍事,我自己揉揉就好了,你可别忘了,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大夫!”我忙摆摆手。
他却是一笑,“也是,如今你要说请太医,只怕小王爷又会寻你开心!”
他嘴上虽打趣,却还是十分周到的打来热水,让我泡脚,又说这两日整理书籍之事全包在他身上,让我好生休养便是。
看着他的模样,不由记起当初的有瑞,我刚到常曦庭的时候,他就是这般关怀备至,虽然我晓得他是受人之命,但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早已不仅仅是因为一个任务。
小印子帮我收拾一番,正要出门,我忙将他喊住,“先前听你说,常曦庭里不大安生,而且与有瑞公公有关,你可知道常曦庭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并不知晓我与有瑞的关系,先前也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过那些传言,于是撇撇嘴,“我那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那有瑞公公是常曦庭大总管,位高权重的,再说,留言也当不得真,”说着,又疑惑的看我,“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一笑,“回来的时候,偶然听到两个宫女说起,所以一时好奇。”
他点点头,却缩回了正要去开门的手,一脸神秘的重新凑过来,“虽说流言不可信,但那常曦庭发生的事也确实离奇!先是原来的那位大总管无端死去,后来又有几个宫女莫名失踪,有两个是在井里发现了尸体,还有几人到现在都没有踪迹,不过,应当也是凶多吉少了。”
“就没有人追查此事?”
“怎么没查?当时还是六监司的司正亲自负责的,不过,此案一直未能破获,那尹司正还差点为此被革了职,如今这桩凶案已成了悬案,常曦庭也成了个不详之地。”说完,他松了一口气,将身体靠到座椅上,“那大总管死后,有瑞公公就接替了他的职位,所以就有人私下议论,说大总管之死,是他下的毒手,连同那些宫女的失踪,也就一同联想到他的身上,仔细想想,也是没有什么道理!”
连那些宫人都怀疑到有瑞身上,六监司审理此案时,定也将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若当真是他所为,自然不会查不到蛛丝马迹,既然到现在都没能定案,那么他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可是无风不起浪,虽说宫里流言纷杂,但他们会怀疑到有瑞身上,应当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一开始,丝织处姑姑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我与有瑞的关系,后来,更是明示我,说我如今处境大不一样,要时刻谨慎行事。我自然听出来她指的是有瑞,但想到我与有瑞之间的情谊,她应当是无法理解的,所以之后也没有多想。
即便抛开姑姑的提醒和那些流言不提,今晚我自己见到的有瑞,也容不得我不去多想。可当时他救我,是受濮阳临之命,那么他应该也是为濮阳临所用,濮阳临行事一向小心,难道这又是一个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