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子临
作者:尔佳ny      更新:2019-11-27 08:43      字数:2124

难得有如今这般清闲,我便日日都抱着书卷坐在窗边看书,有时候一本书看得入迷,连吃饭什么的都顾不上,每回小印子见我,都说我如今看书是成了瘾,整日废寝忘食的。

有一回我坐在书架下看书,正好魏禧过来,我看得入神,也没发觉有人进来,后来听见响动,本以为是小印子来叫吃饭,还跟他说不用管我,不想他半天没反应,我转头一看,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是魏禧!不过,对我这副模样,他只是一开始略显诧异,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还说安排我来做这份差事,倒是安排对了。

因着这一屋子都是书籍,所以殿内不能见明火,即便如今已是寒冬腊月,我也不敢烤火取暖,每日都带上一件厚厚的风衣,才总算是勉强扛过来。

眼瞧着开春了,这几日天气极好,冬天里的阳光算不得晒人,却也十分暖和,于是趁机将四周的窗户都打开,明亮的光线照进来,这终日昏暗的追云阁总算敞亮不少。我正好将风衣铺在阳光底下,依旧靠坐在窗边,阳光撒在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可能是因为这几夜看绘本看得太晚,这才刚过午时,就有了睡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终是抵不住困意,于是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卷,靠在窗边小憩片刻。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不由打了个冷颤,想起自己还在追云阁大殿中,这才清醒几分,待睁开眼看到旁边的景象,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右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男子,正低头专心的翻着一本书,我埋头一看,这才发现那本才看到一半的百川志已不在手中。

见我醒来,那人依旧不做反应,只专心致志的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绘本,我作势轻咳了一声,他依旧没有理会,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他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宫里的奴才,能进出这追云阁的人,定不是等闲之辈,莫非是他?

欲作势起身,不想因为刚刚坐得太久,双腿已麻木的没有知觉,于是重新重重的跌坐回去,我闷哼一声,忍着疼欲再次起身,不想他却突然开口,“先坐着吧,快完了。”然后连头也没有抬,继续看书。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轻柔,我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眸子却定在他脸上再也挪不开,只可惜他一直埋着头,只看得到半边侧脸。这个时候的阳光已不像先前那样明亮,换了旁边的窗户透进来,刚好直直落到他身上,在这已昏暗几分的屋子里,他整个人似乎发着亮光。

光晕显得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高挺的鼻梁,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笑意。虽然埋着头,身体却坐得笔直,目光最终落到他正翻动纸张的手上,一双手指节分明,看着十分舒服。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一停,将书本一合,我这才回过神来,只见他也定眼看着我,眸子里有一丝疑惑,一丝新奇,还有一丝温柔,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想他忽的明媚一笑,“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个所以然了吗?”

突然听他这样问,不由好生难为情,忙朝他一跪,匐到地上,“奴婢知错!”

“你这是做什么?”他似有一丝疑惑,我只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等了片刻,忽的听他轻笑了一声,道:“我是说,这书你也看了近一半,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原来是说这个,转念一想,这人莫不是在戏弄我!

这才抬头看过去,只见他依旧埋着头,细细看着封面。我干咳一声,答:“奴婢才疏学浅,对于此书也只略知一二,只怕即便知其然也未必知其所以然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起身,稍稍理了理衣服,背着一双手开始四处游览,我一路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走走停停。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他问。

“孟鸽。”

“孟鸽,孟鸽。”他复述了两遍,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走过书架,前面是一张桌案,记起上午闲来无事,便抄录了几句诗词,因为想着也没旁人来,便没有收拾,于是快步上前,欲趁他没看见,给收起来,不想他却一把拦住我,作势看了看那桌案,赶在我前头快步走过去。

只见他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又抬头看看我,幽幽念到:“西湖清宴不知回,一曲离歌酒一杯。”

眼瞧着他已看到了,我便一脸视死如归,若想笑话,只管笑好了!不想过了半天,他竟说了句,字倒是写的不错!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我刚想回话,不想他又说了句,“只是这首诗······”他欲言又止,我却生了好奇,追问这首诗怎么了,他却只摇摇头,拿起笔,在那句诗旁边写着什么。

片刻,他写好落笔,示意我上前。我挪着步子过去,原来他也写了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听我念完,他才说:“若是要描述西湖之景,当属这一句最适宜了!”见我点头赞同,他又问;“我认为相宜二字用得极好,你觉得呢?”我依然点头称是,他突然又说:“那我以此为你赐名,如何?”

听着这话,我不由一惊,为何突然要为我赐名?但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说笑,他既这样说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退至案前,朝他一福,“孟鸽,啊不,相宜在此谢过了!”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走开,我忽的一跪,道:“还请尊驾告知姓名,以便相宜日后报答!”

他只轻笑一声,“报答就不必了,名讳嘛,那诗句下已有落款。”说完,便走开了。

瞧着门外那悠然的身影,承着夕阳,一步步远去,看了好一阵,才注意到他右手拿着一册书卷,我忙起身走向桌案,那百川志果然已不见踪影!又记起他方才的话,转头去看那副字,只见那句诗下面果然有个字迹稍小的落款,子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