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些时候会变得很奇怪，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总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中仿佛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曾经经历过一般。
有人说这就是前世今生。
反正玄心一点都不信。
有缘无缘不过一张嘴，因果自在人心。
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井水清澈，脑中残存的梦境慢慢滋生，一波一波的水纹倒映出他自己的脸，荡漾的水痕扩散，模糊了视线。
看不清。
因着这个原因，那张脸，恍若少年时。
腼腆、正派，眉眼间带着少年的傲气。
玄心面无表情的点破微漾的水面，一颗光头直接插进水盆。
哗啦——
水洒了一地。
惊到了一旁摸摸擦脸的男人，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默默地望着他。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水盆里冒出几个小泡泡。
“哎哟卧槽！”
玄心一下子又把脑袋抬了起来，水流顺着脖子流进衣襟，眼睛周围都是水汽。
“卧槽！太冷了！”他胡乱的抹把水，眉毛上挂着水珠，不争气的往下掉，落在水盆里，涟漪荡漾，只能看到一个狼狈的大光头。
旁观了一切的老板，一步一步蹭过来，默默地拿来毛巾，递给了这位圣僧。
和尚见了歪头咧嘴一笑：“哎，谢谢啊兄弟。”接过毛巾开始擦脸，擦了两下忽然觉得不太对，一扭头那人还没走。
玄心轻咳一声：“咳！多谢，施主。”
“没事没事。”老板摆摆手，还是一副明显看傻子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问：“大师你还要不要毛巾？那……那边还有。”
玄心一本正经的道：“贫僧刚才见这水面清澈，忽然间参悟了佛法，情不自禁，请施主不要见怪。”
老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倒是没见过，怪是挺怪的，有点像我们村东头的大s……柱子。”
你刚才想说大傻子是吧，绝对是傻子，硬改了口！
和尚一眯眼，面色稍显不悦，泛着水色的额头更光滑了，在晨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在反光。
老板难受的眯起了眼睛，站在那也不走，充满好奇的打量着。
玄心锃明瓦亮的后脑勺，啪得一下挤出一个十字花，看毛看啊，羡慕劳资的秃脑亮么。
他潇洒的一抹脸，迎着晨光仰起头，暖黄色如佛光一般，将这个奇怪的和尚伪装成罗汉。
这种人偏生长了一张正派的脸，做什么看起来都不会太坏。一两个不经意的动作，也是他人模仿不来的。
“哇……”老板竟有些看呆了，感叹道：“不愧是高僧。”
玄心偷偷得意了一阵，心道：那是那是。
老板绕着他走了一圈，目光还是停留在那锃亮的脑门上，接着道：“明镜亦非台，大师必是每日都擦洗头部，才能这么光滑吧。”
呃……
玄心嘴角一抽，这夸人夸得也太生硬了，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默念着：戒嗔戒怒，戒嗔戒怒……
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高深的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贫僧不曾时时擦洗。不过有云：万物皆为空，空空也，是为我佛。”
男人点点头，似是赞同。嘴角勾起一点点，微小到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感觉，盯着玄心道：“大师的见解倒是不同凡响，比我们村头破庙里的老和尚好多了，他有空就跟人磨磨叨叨他的佛法，说来说去也没人爱听。不过，你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说罢，静静的看着玄心。
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就很讨厌，玄心撇撇嘴道：“我的佛自在我心，无需与人辩解。所以……是啥特点？”
“说的话没几个人能听懂，所以胡咧咧都好像很有道理。”
“……”
戒嗔戒怒。
玄心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快了一拍，一股名为愤怒的小火焰悄咪咪的烧了起来，恨得牙痒痒。先不提与这位老大哥有何仇怨，这才认识两天不到，不至于句句都要怼吧。
要么是看他不爽，要么是这位兄弟的村风太过淳朴，所有人说话都是这个味儿。
此刻，玄心才真正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不过是个村夫，长了张老实的脸，身上还算结实，那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厌。
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从他的眼中也看不出任何嘲讽或是惭愧的意味。
像一潭死水，看不见深浅，看的久了说不定会被突然冒出的水鬼拉进去溺死。
一种沉寂又凌厉的感觉，奇迹般的揉合在一起，深深的迷惑着和尚的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吴悠慢慢的从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睡眼惺忪，有点迷茫的看看院子里的人。
玄心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吴悠，目光稍微往那边斜了一下，再看时，那老板似乎已经没了刚才的凌厉，缓缓垂下眸子，温顺如初。
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心中泛起的是不祥的预感。
他不在乎的笑了笑，抬脚往吴悠那边走去，嘴上只作唇语，并未发声。
离得近的男人看得分明，光头闪的脑瓜亮晶晶，只有嘴部的一举一动特别清晰。
[我不在乎。]
老板低下头，轻轻的笑了，转身回了房。
玄心笑呵呵的，锃明瓦亮的大脑门顿时照亮整个庭院，吴悠下意识的闭眼睛。
懒踏踏的靠在墙边开口道：“你就打算在这混吃混喝么？”
和尚诧异的转身向后看看，故作茫然的自言自语道：“哎？谁？谁在混吃混喝？我咋没看到呢。”
“是你，就是你。”叶卷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大和尚。
玄心立马做出很惊讶的样子，摸摸自己的光头道：“我明明还为世界带来光明，混吃混喝的是你，小孩崽子只会吃，你还有啥贡献了？”
“嗯……”叶卷耳嘟嘟着脸，陷入了沉思，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小姑娘的脸好像越来越鼓了，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整张小脸看起来很好笑。
眼睛眨呀眨，就是说不出来什么。
和尚好心情的笑笑，那张正直的脸笑得满是猥琐，伸出罪恶的大爪子，想捏捏女孩的脸蛋，手感似乎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