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依默默地收好两样证物,慢慢开口道:“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想不通,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出这样的事。周宝为人一向比较和善,只是偶尔有些冲动,但还不至于被人加害至此,连他母亲都不放过。”
她越说越激动:“若是私仇恨不得害死他,大可直接毒死,偏偏跑到他家去,偏偏让……”
借老太太的手杀掉他。
李青依情绪有些激动,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收了话语脸色很难看。
吴悠分析道:“确是如你所说,私仇还不至于害人至此,除非是血海深仇。但是……我听说最近扬州城都在查复国党的事,如果是和这群人有关……”他越说越小声,尾音渐渐消失,侧目看向李青依的反应。
李青依面色微变,双目焦距有点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说,或许跟这个有关?能不能跟我说说最近为什么戒严?还有……关于你们那位跑掉的衙役,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吧。”吴悠侧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那声音似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声音不大不小,两个人刚好都能听到。
偏偏李青依却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想自己的事。沉寂了好一会儿,少女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这是官府的事,你似乎不太方便知道吧。”
“噢,好吧。”吴悠认命的耸耸肩,两只手长时间的捆绑在一起,胳膊都开始发酸。
李青依又拉起绑着他的麻绳,牵着犯人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你那天晚上带他去看了大夫,那你们去的是哪家?”
吴悠顿时面色有点难看,还是发挥了不怕死的精神,作死道:“怎么,医药费官府给报销么?”
李青依牵着他往前走,冷冷的一笑:“医药费报不报销我不清楚,我也做不了这个主,但是让你的报废一条胳膊一条腿儿,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呃……”
长得挺好看,性格咋这么扭曲呢?
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怎么了,温婉明媚的大姐姐都去哪了?
想到这,吴悠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大夫,倒是挺温柔,但是有些时候也很吓人啊,看一眼都觉得透心凉。
两者一对比,还是李青依好一点。
现下最不能惹的就是女人,还是识趣一点吧。吴悠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当天晚上的经过,事实上,他跑遍了整个扬州,唯一真正给周宝看过的大夫,就只有那个女大夫。
其他的医馆,要么关门了不见客,要么只看一眼就说没救了。
为医之道,大抵都见惯了生死,仍存济世之心,但不做无用功。
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浪费医者的时间。
但对于患者,或是患者的亲朋好友而言,只觉得大道无情吧。
那女大夫在扬州很有名望,毕竟她这个年纪的人,多数还跟在老大夫身边当学徒呢。自立门户,广为看诊的,整个扬州城还真就只有那么一个,况且还是个女子。
这根捕快里特立独行的李青依差不多,长久以来,女人相夫教子的思想拘束着大多数人,而这两人,偏偏是特例。
吴悠只一提女大夫,李青依就知道是谁了。
都说这大夫年纪轻轻,却不知从何习来绝顶的医术,凡是她经手的病人,基本上就是咽了气都能给救回来。
不仅医术好,人长得也不错,以前慕名去‘看诊’的人里,十有三四都是去看人的。
这女大夫人好声美,待人温和,谦逊有礼。有一段时间成了地痞小混混争相看诊的对象,今天你手挫了,明天他腿折了的。
只要得个理由,就能见美人一面,这可比楼里的花娘便宜多了,唯独需要受点皮肉之苦。
久而久之的,大夫门前十有八九都是那群人。
后来也不知是哪个忍不住了,出言调戏人家,最后挫了手的直接断了,断了腿的双腿都断了。
而那姑娘脸上依然挂着他们熟悉的笑,却把这群小流氓吓得屁滚尿流。
听说后来,人家面不改色的又把他们都医好了,只是疼的时间长了好多。现在人人都知道,扬州城里有一个女大夫,医术高明没得说,人美温柔性格好。但谁要是惹到了她,保管让你悔恨终生。
久而久之,没人再去敢惹人家了。
来看诊的也都变成了真正需要治疗的人,后来大夫就在扬州住了下来,开了现在的医馆,取名“一诺堂”。
由于无人知大夫姓名,只称为女大夫,或者一诺大夫。前者流传更为广泛,毕竟争做扬州城,只要一提是个女大夫,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她。
吴悠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李青依一一记下,拉着他转了个弯,继续往前走。
“哎哎?我们不去看看那个大夫嘛?”吴悠忽然感觉不对,这条道是往衙门去的路,这案子还没查完,就要把自己送回去了。
李青依不紧不慢的向前走,手中的力道一点都没放松,言语间不带一丝感情:“案件的大致情况我已了解,一诺堂我自会拜访,你先回牢房里待一阵,待我核实完毕自会去找你。”
“用完就扔啊。”吴悠换上可怜兮兮的狗狗眼,泪雾蒙蒙的,任谁看了都难免带点同情。
“嗯。”
可惜,李青依不会,因为她自动过滤掉了一切影响她决策的东西。
看也不多看一眼吴悠,只把他原原本本的送回了大牢。
吴悠看着李青依远去的背影,可怜兮兮的狗狗眼还在放电,无奈,没有任何作用。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