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作者:李青依      更新:2019-11-05 02:35      字数:2268

吴悠半跌坐在台阶上:“我跑遍了扬州所有的医馆。”

林梓虚看向毫无意识的周宝,心底一紧,伸手探向脉息。

毫无波动。

“死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吴悠,双手扳过周宝垂下的头,只见其双目紧闭毫无表情。

眼底发黑,有细小红点,一片一片的。

吴悠长长舒了一口气,沉沉的道:“大概是吧。”

“这……你们遇到什么了?”林梓虚皱着眉来来回回的看。

“我也很茫然啊。”吴悠大声叫屈:“什么也没有,就是……”

还没等吴悠说完,屋内哒哒哒的跑出来个小女孩,银铃般的童音大声叫道:“老猥琐回来了嘛?回来了嘛?”

叶卷耳蹦蹦跳跳的从屋里跑出来,第一眼看见坐在地上的吴悠明显面上一喜,随即撅起嘴愠怒的样子:“你这是夜不归宿,老变态你是不是去不可描述的地方了?”

吴悠难得没跟小丫头吵起来,只平淡的道:“别闹。”

如同冷水浇在温热的宝玉上,瞬间归于冷冽。

叶卷耳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常,不明所以的看看林梓虚,后者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卷耳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乖乖的走到吴悠身边,睁大了双眼来回打量着。

此刻男人眼底的青黑不比林梓虚少,他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叶卷耳的头,似乎有些疲惫,轻轻的自言自语道:“总之一言难尽,人走背字的时候,喝口水都能呛死。”

“那就看这水是自己喝的,还是别人硬灌的。”林梓虚若有所思的道。

叶卷耳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来来回回的晃动着小脑瓜,肉嘟嘟的小脸更圆了。

吴悠望着周宝,小声念叨:“有的人傻,自己都能呛死。”

叶卷耳这才注意到周宝,好奇的走到他身边,伸出小手戳了戳:“歪?歪歪,太阳晒腚啦。”

奶声奶气的童音很好听,却叫不醒那个沉眠的人。

“歪歪?你死了嘛?”

林梓虚和吴悠双双沉默着,雨水顺着屋檐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响声。

恼人的雾气不肯散去,掺杂在空气里,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叶卷耳得不到回应,讪讪的闭上了嘴,慢慢走到吴悠身边坐了下来,一点不介意自己的小裙子被雨水打湿。小心翼翼的看着沉默的男人,真是难得的乖巧。

“歪,老男人,他死了嘛?”女孩灵动的双眼写满了天真,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小声问道。

对孩童而言,死亡的定义或许还不够清楚,

吴悠看着她,眼神复杂。

“嗯。”

叶卷耳听罢,眨了眨漂亮的双眼,扭着头上下看看周宝。

孩子面对真正的死亡之时,总是会问出一个千古难题:死了,是什么意思?

年长的人总是说:死了,就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他会在很远的地方守护他的亲人。

或者是:他睡着了,睡的很沉很沉,不要吵醒他。

长者多是不愿毁掉孩子的天真,话语中永远带一点保留,只愿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种下美好的种子。

成长中往往能一点一点懂得,究竟何为死亡。

叶卷耳的眼中就蕴含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她慢慢低下头,似是就在思考。

吴悠叹了口气,慢慢伸出手,一巴掌罩在女孩的小脑瓜上,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没事。”低沉的男音极具温柔:“死亡是另一个开始,记忆会在念着他的人心中永存,无需哀伤。”

淅淅沥沥的水滴飘落,像一场雨的哀歌。

在那个雾气弥漫的清晨,或许有个孩子成长了一些。

女孩抬起头,无辜的双眼对上他,皱皱眉毛小声道:“那……老男人这是你杀得么?我们咋处理呀?切碎了埋起来?还是卖掉?反正都碎了,也看不出来是人肉吧。”

成长个屁。

无辜的双眼黑漆漆的,这话由一个幼童说出甚是恐怖。

林梓虚头疼的闭上了眼睛,伸出一只手忍不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吴悠无语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抬起放在她头顶的手,柔软的发丝在手心滑过,痒痒的。

男人的双眼和刚才一样温柔,那手慢慢抬高了一点。

啪得一声。

拍了一下女孩的后脑勺。

“说啥呢!你个熊孩子内心也太黑暗了吧喂!”

叶卷耳下意识的双手捂住了头,无辜的皱起了眉毛,眼中慢慢酝酿着水气,委屈巴巴的反驳:“我是为你着想好不好,真是好心没好报。哼!”

“这叫啥好心啊!而且人又不是我整死的。”

叶卷耳斜着眼睛看他,撇撇嘴满满的不信。

“真的不是我啊!你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不是你,那你干嘛把他带回来呀?当然是内心有愧咯。”叶卷耳翻了个白眼,伸出小胖手,指了指吴悠的胸膛。

那鄙视的小眼神,让吴悠很是无奈,解释道:“我……我这是好心,侠义你懂不懂?你小小年纪内心就这么黑暗。”

“你这个想法很中二啊,一点都不像成年人好不到?还黑暗呢,我这叫看得清,你去问问街对面的傻子,他都知道出了事要躲远点,看看热闹就行了,免得惹祸上身。”女孩像个小大人,一板一眼的教育起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道理谁都知道,只是成年人不会说出来,以免显得冷漠无情。

吴悠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也觉得很中二……”他转过头看看站着的林梓虚。俯视让他眼底的青黑更甚,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能活到现在,果然就是奇迹,你这个脑子就比较‘奇迹’,为常人所不能。”

吴悠扁扁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呢。”林梓虚笑得有点讽刺,笑意明显没进眼底,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

叶卷耳看看周宝,戳戳吴悠的脸蛋以引起他的注意:“那……现在怎么办呀?衬着新鲜做包子嘛?”

吴悠一只手抓住小肉爪:“先抬进屋吧,我去报官。”

林梓虚同意的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就要把周宝扶起来。浓浓的晨雾中,渐渐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