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下去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照在一大块汉白玉色的山岩上,岩石中央便是那著名的濒死之狮,昔日威风凛凛的万兽之王身中长矛倒在地上,恬静的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却丝毫不减王者风度,作者技艺精湛,笔法流畅,使整个雕像与周围未经雕琢的岩石显得浑然一体。首发试想如今富庶的瑞士,当年却因为贫困而输出雇佣兵,不为正义自由,不为保卫祖国,只为禁不起金钱的诱惑。当大家为法国大革命大唱赞美诗的时候,谁又能体会到遭遇同胞战死异国的瑞士人内心深处的高傲和悲怆……
在这四下无人的静静黄昏,面对这样一幅感性的巨著,联想到这些过往故事,翠西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正要发思古之幽情,不料旁边的约瑟夫点头叹道:“这么大一个雕像哦,我原以为才一两米高,还是蛮值得一看的。”气的翠西顿时把诗情画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西庸城堡也是翠西此次瑞士之行的大爱,这座浑厚雄伟的千年古堡座落在日内瓦湖畔的一块巨大岩石上,三面环水,而且是蓝宝石般的湖水。从古罗马时代起,这里就是往来于意大利和法国的交通要道,也是中世纪商贸往来的交通重镇,说白了,就是“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的地方。翠西在英国也玩了不少古堡,除了伦敦塔和温莎城堡,竟没有见过可以与之媲美的,可惜那两座城堡的周边景色不知比此处又差了多少。
她一边参观一边总结:“欧洲的城堡主地位应该跟中国的王爷们差不多,思维方式可就大不一样了。”
“何以见得?”约瑟夫念中学的时候最讨厌历史课和音乐课,不想找了这么个爱读历史的小书虫做女朋友,此刻也只能爱屋及乌了。
“欧洲城堡的一般建筑结构――”翠西一本正经的拿着导游图比划道:“自下而上依次是监狱、仓储、兵器库、卫兵住处,这些都是地下半地下的军事建筑;城墙里是仆人和各色手艺人的住处;然后管家、医生、账房先生等中产阶层的房子拥簇着城堡主的豪华大宅,像个三层大结婚蛋糕。城堡主居高临下,一切尽在其洞悉之内;当然,他们自己也像玻璃缸里的鱼,被周围的臣民们看得真真切切。――而中国的贵族们,都喜欢高门深院,远远的离开平民,出门也是肃静回避,不能随便让人观瞻尊荣的。”
“哦――”这回轮到约瑟夫面无表情了,也难怪,他从没去过中国,很难想象出高门深院是怎么个高深法。
可是翠西偏偏选择性忽略他的反应,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比如这西庸城堡,当年不知关押了多少绿林好汉,全都扔在这堡底阴暗潮湿的监狱里,而监狱的上方,却是城堡主宽阔敞亮的舞会大厅。试想某个圣诞节的夜晚,毫无遮拦的铁栅外风雨交加,囚犯们衣不蔽体,饥寒交迫,上面大厅里却隐隐约约传来歌舞生平的嬉笑喧哗,真是**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把自己的敌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大概就是欧洲封建主们的哲学。”
“那中国贵族呢?不也把他们政治上的反对者关起来吗?”
“那是自然,”翠西进一步自圆其说:“不过可不会在自己家里盖监狱,那多晦气啊!纵然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刁奴,也要远远的打发到偏僻的马厩里关押起来,决不能让他们偷窥主子们的私生活。中国贵族的哲学是,对底下的臣民们保持神秘性,以神化他们至高无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