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明带着宋君宝,来到广东沿海的一个小渔村。村中有一个小土地庙,香火旺盛。让宋君宝觉得很稀奇。后来,宋君宝才知道,这里的人烧香,参拜的不是菩萨佛祖,而是财神爷。家家都供有关公,将关二爷奉为财神爷了。
宋君宝还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壁垒森严。石头砌的院墙和房子,天井上方用铁丝网或钢筋织成天网,除非走坚固的大门,否则休想进入。
跟着带路人穿街绕巷地走着,宋君宝悄声问郑光明:“去哪?”
郑光明摇头:“我也不知道。”
宋君宝急了:“你不说来过好多次嘛,咋会不知道?这样糊里糊涂走下去,咋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每次都走不同的路,我哪能记清楚。”郑光明嘟囔:“他们不会害咱们。他们指望咱们发财呢,不会做一锤子买卖。”
宋君宝长出一口气,嘀咕:“说的也是。咱们带的这俩钱,不值当图财害命。可话也听不懂,路也不熟悉,真跟进了台湾似的。”
郑光明嘿嘿笑:“怕了吧?胆小不得将军做,没什么可怕的。”
“宋老板,不用害怕的啦。”带路人回头,呲着黑板牙笑道:“就是郑老板说的那样啦。我们指望你们把货运出去发财,不会害你们啦。我们防备的是警察的探子。宋老板比郑老板胆子大多了。郑老板第一次来,都吓尿裤子啦。”
郑光明笑骂:“去你妈的,谁尿裤子了?你少埋汰老子好不好?”
带路人嘿嘿笑道:“谁尿裤子谁知道的啦。反正跟在你后面,臭死我啦。你们北方人就这样不好,不讲文明,爱骂人。不过,只要能发财,你骂我奶奶,我都不在意。”
宋君宝一愣,忍不住笑骂:“为发财妈都可以不要了?那**你......”
宋君宝用力将妈字咽下,改口道:“**你妹......**你老婆!”
带路人笑道:“女人就是给人干的啦,你要能出好价钱,就拿去干啦。”
宋君宝哑口无言。#手打吧随风手打 #郑光明嘿嘿笑道:“宋哥,领教了吧?他老婆除去一身渔腥气,锛头和颧骨高耸入云,亲嘴碰头外,**和屁股还都可以。”
带路人笑道:“好女人就好在屁股和胸上,脸面又不能干事儿。有鸟用?”
宋君宝张口结舌。带路人和郑光明傻笑,宋君宝也忍不住乐了。
一间充满渔腥味的大屋里,除去各种各样的渔具,就是一袋袋走私电子表。
宋君宝瞠目结舌地观望着。一个一脸皱纹鲨皮狗似的中年男人,在一边呲着满口黑牙,嘿嘿笑道:“宋老板,听郑老板说,你是大老板,我想跟你谈谈大生意。像电子表这样的小生意,已经没有啥油水的啦。想不想做大买卖?现在有一种大买卖,我们想找合伙人。你们想不想干大买卖啦?”
“什么大买卖?快说说!”郑光明的眼珠子亮了。宋君宝也瞳仁扩大。
鲨皮狗笑逐颜开:“走啦,跟我喝茶去啦。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谈生意。”
宋君宝和郑光明随鲨皮狗回到他家客厅。鲨皮狗点着功夫茶炉,不慌不忙地煮功夫茶。鲨皮狗一边煮茶,一边观察宋君宝和郑光明。
宋君宝不动声色地抽烟,郑光明耐不住了,嚷嚷起来:“罗老板,你说的大买卖,不是喝茶吧?”
罗老板呲着一口黑牙,嘿嘿笑着,将桌上放着的被他偷偷按了录音健的录音机打开,就听见一个声音在空中飘荡:“罗老板,你说的大买卖,不是喝茶吧?”
郑光明和宋君宝如闻惊雷,四下寻找。
罗老板嘿嘿笑道:“别找了。这是最新式的录音机。日本产的。我说的大买卖,就是这个,有没有兴趣啦?”
宋君宝和郑光明扑向那款小巧玲珑的录音机,如获至宝地观看着。罗老板开始为他们示范。宋君宝同郑光明,忽惊忽喜、如痴如醉、喜不自胜。
摆弄了一阵后,郑光明忐忑不安地问:“罗老板,这东西一定很贵吧?”
“那肯定比电子表贵重多啦。不过,销路和赚头也大多啦。两位老板慢慢想吧。”罗老板说着,换上磁带,屋子里飘荡起邓丽君的《送你送到小村外》。
宋君宝和郑光明仿佛听到霹雳之声,目瞪口呆。听一阵后,又如闻天籁,抓耳挠腮、喜不自胜。不由自主地摇头晃脑、扭腰抖腿。恨不能翩翩起舞。
“宋老板,郑老板。想好了没有?这种最新式的录音机,再加上香港歌星们的磁带,我保你们一本万利赚大钱啦!要不要赚?”罗老板得意地笑道。
郑光明把宋君宝拉到一边,欣喜若狂地嚷嚷:“宋哥,发大财了!这玩意儿在咱们那边,非得疯抢。一台少说挣五十,一台就算挣五十,十台就挣五百,一百台就是五千,一千台就是五万,再加上磁带赚的,肯定是赚大发了!”
“赚钱是没问题了。”宋君宝强抑欢喜,沉吟道:“可这玩意儿本钱也大,再就是没电子表好带,百八十台就很难运,得好好计划。别乐过头再生悲喽。”
胡杨林同梅朵儿一觉睡到上午十点,才双双回家。
胡母一眼就看明白了,美的嘴都笑歪了。不等他们向她明说,便拿上钱和肉票,乐颠颠地上街割肥肉去了。
胡母所过之处,熟人都知道了,老胡家大儿子,找到一个贼俊的实习大夫做对象……此后,梅朵儿一下班就长在胡家,为胡老太太的宣言,做注。
这期间,他们探讨的最多的,是胡杨林今后的前进方向,去采摘哪朵彩云。
梅朵儿给胡杨林制定了一个前进方向,夜大文凭拿到后,设法去考研究生。他考上研究生之日,就是他们成婚之时。
如果有可能,就一直向博士进军。胡杨林悦而从之。
“哈哈,文章见报,爱情开花,双喜临门。可喜可贺。恭喜......”
这天傍晚,柳镇山同白桦树,欢欢喜喜、满口祝贺地走进胡家。柳镇山拎两瓶白酒,白桦树拎一包猪头肉,两人欢天喜地向胡杨林道喜。
“呵呵,一个个的驴耳朵都长的挺长的......”胡杨林正在看书,慌忙把书本推开,欢喜地嚷嚷着,起身接过猪头肉,打开纸包摊在桌上,把扣在桌上的几个茶杯翻过来。
白桦树东张西望悄声问:“人呢?”
胡杨林笑道:“上中班,得明天才能过来。”
柳镇山咬开瓶子倒酒,摇头嘟囔:“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重色轻友。这么大的好事,不向哥们们报喜,跑去跟个娘们开心......”
“是姑娘!”白桦树纠正道:“还是挂听诊器的大学生。”
柳镇山哧哧坏笑:“我知道是姑娘,早晚还不得成娘们?再说早先是姑娘,这阵就保不准了,说不定已经成姑娘妈。你是没采过蛋的小公鸡,不明白......”
“镇山又放什么屁呢?顺嘴胡嘞嘞什么?哥几个就属你大,你是大哥,胡说什么呢,是想把他们都教成小流氓咋的?”胡母端着两碟咸菜,接话进来。
柳镇山嚏嚏讪笑道:“大婶儿,我是怕他们杀猪吹屁股,给他们上一课。”
白桦树接过胡母手上的咸菜放到桌上,顺手抓起一块猪头肉,递到胡母嘴边,笑道:“大娘,吃块肉,好好教训教训他!省得他净给我们散布流氓思想。”
胡母张嘴把肉接住,一边嚼着一边呜噜不清地说:“还是俺们桦树孝顺,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媳妇。你们说话吧,可别喝多了。”
柳镇山笑道:“白脸的就是比黑脸的招人希罕嘛。大婶,您喝一杯?”
“不喝,这两天头晕。唉,白脸的有啥可希罕。小白脸心眼窄。哪比得上你这样的心地宽阔,承得住事。英武不就是个白脸俊小伙,比你们哪个不白?可说没就没了......”胡母叨唠着出去。
柳镇山长吐一口气,端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叹道:“你们去李英武家看了没有?真惨啊!老俩口都变得傻子一样。”
胡杨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叹口气说:“去了。后来又去了两回,为上次的事向他爸道谢……可他妈一见我,就抱住我哭,吓得我再也不敢去了。”
“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桦树恨恨地说:“我也想去来着,可我妈不让我去。我妈说我跟英武长得像,一去准惹他妈伤心。”
胡杨林叹息:“你们说,咱们这帮朋友,还就属他们家的条件好。父母双职工,又是当官的,孩子还少,他怎么就想不开呢?把韩灵也搭上了。”
柳镇山喝口酒,淡然地说:“或许就是因为他生来太优越了,遇事就没了承受能力。不像咱们,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姨娘烦了用脚跚。倒没有那么多的事。”
白桦树说:“谁让他妈嫌贫爱富......嗨,算了,算了,不说他的事了。再说下去没心思喝酒了。林子,说说你的收获和想法?我听说,你那篇文章在你们单位反映相当强烈,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想法进机关?”
柳镇山赞同说:“是呀,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让李英文跟他爸爸说一声,走走后门。我在外面,再替你使使劲,找熟人帮着跑跑,应该没问题。”
胡杨林思忖着说:“这个事我还真没想过。梅朵儿跟我约定的是,等我夜大毕业,就让我想法考研究生。我们听说,国家要在重点高校试办研究生院。要是这辈子能当个博士,也算没白活一回人。”
白桦树连连摇头:“没意思,没意思。没听人说,七级工八级工,不顶农民一捆葱。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要么挣钱,要么当官。臭老九虽然不臭了,可到什么时候,也香不起来。”
柳镇山接上说:“这话不错。到啥时候,知识和文凭,都只是块敲门砖。依我看经商挣钱都不保险。你知道哪天来个二次土地革命,搞公私合营啥的?就算三十年五十年不变,可商人到什么时候,也得接受政府的领导不是?再说了,商人只顾自己的利益,跟咱们的想法差太远。你们还是想法子进机关,去当官。”
几个人说着,喝着,最后唱起李英武生前最喜爱的《拉网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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