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考拉不愧是考拉,自己参加了四五个社团也就算了,居然还接下了每个社团的节目,拳击社的女子拳击赛,幻术社的幻术表演,街舞社的街舞表演等等,央夏和布丁每天跟着考拉东奔西走,负责给考拉大姐头端茶送水当服侍丫鬟,考拉大姐头也实在争气,拳击训练里一拳打的对手直流鼻血。
央夏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准备去医务室拿冰袋,心里却想着其他事情,没留神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楼梯。
忽然背后一紧,她被人硬生生拉了回来。央夏靠在那人的怀中,惊魂未定地喘息。
“你没事吧?央夏同学。”
这声音听着耳熟,央夏回头一看,勐地一推离开了他的怀里。
“季……季安!”央夏瞪着他,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这家伙居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看样子是死性不改又想图谋不轨!
“你这个人渣!放开我!”
他拉了两下忽然松开了手,央夏挣脱的手一下子甩在楼梯扶手上,痛的闷哼一声。
“喂,刚才你再退一步就摔下楼梯了!我可是好心救你啊!”季安一脸无奈,“你走路都不看路吗?”
央夏捂着生疼的手,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季安盯了她半晌,叹气道:“你哭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央夏下意识伸手擦眼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滚出了眼泪,心里气自己太没出息了。
季安在旁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央夏咬牙道:“我才没哭!”
季安嘴角一歪,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央夏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趁考拉不在时找我,现在我就在这,你到底想干什么说清楚吧。”
“对不起。”
央夏愣住了:“你说什么?”
季安收起了先前的嬉笑,诚恳道:“图书馆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听到哥哥的消息,就突然失控了。”
央夏冷冷地看着他,没有搭腔。
“其实我当时只想看你的背后,我记得哥哥曾经说过,那个女孩的后背上有一个蝴蝶纹身,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既然我和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你为什么还想要确认?”央夏盯着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关键点。
季安打量了她良久,语气有些犹疑:“你没有注意到吗?”
“注意到什么?”央夏皱起了眉头。
“眼神,那些照片我一直带在身边,里面的所有细节我都很清楚,照片里的人,眼神和你是不一样的。”
央夏对自己的眼神并不熟悉,大多数人恐怕也不熟悉自己平时的眼神,那张照片她也看得不太仔细,所以对季安的话将信将疑。
“不管怎样,你让我看一下你的背后,一切都明白了。”
央夏摇了摇头,季安愣住了,她缓缓道:“不用看了,我根本没有那种纹身。”
季安退后了一步,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季安的神情古怪起来,央夏担心他突然又发起飙来,想要趁机离开。
“你别走!”季安叫住了她,他此时神情激动,又带着一丝恐惧,仿佛明白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刚刚已经弄明白了一件事,现在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对,交换情报。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想必你也明白我想知道什么吧。”
站在顶楼上,空气里有一股新鲜的鸽粪气味,不太浓郁,冷风一吹便散去了。
央夏和季安站在护栏旁,他一直望着楼下的杨树林,央夏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关于你身上的秘密。”季安说话时却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盯着楼下。
央夏心跳开始加速,摸不透这个家伙都知道些什么,她决定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套一套他的话。
“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
季安抬头看了看她:“如果我没有猜错,进入这所学校之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对不对?”
“你……”央夏压住了声音,脸上装作若无其事:“你胡说什么,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季安在笑,仿佛在笑她拙劣的演技,他的声音不急不缓:“那你能说说你的过去么?你的父母是谁?你的家乡在哪里?在学校之外的世界里,有没有你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他盯着身边的女孩,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化,一点点瓦解了防御。央夏撇过脑袋,不让他看见自己已经潮湿的眼睛。
“我不光知道你的这个秘密,还知道你失忆的原因……”
央夏勐地盯住他,不敢相信他的话,他却含笑道:“你想听么?”
央夏抓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这个男孩眼底的阴影那么深,让人看不清猜不透,央夏咬牙道:“告诉我!”
季安的目光没有退避,他也盯着央夏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央夏毫无设防的内心,他的眼睛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阴影里,挥舞着獠牙。
“好吧。”季安挪开了女孩的手,似乎妥协了,“我在图书馆的古书里,发现了一种巫术,是一种十分复杂、成功几率很小的巫术,叫做遗忘转生。”
“遗、忘、转、生……”
“这是一种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巫术,但代价就是……记忆。因为人的性格,通常是童年时期的经历决定的,所以巫术要想达到预期的效果,必须抹去被施术者的记忆,之后按照施术者的意愿,修改这个人的性格。被修改后的人,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他原本的人格统统不复存在,所以叫做转生。
“有意思的是,被施术者被抹去的记忆会被封存在容器里,古书上说,创造这一巫术的部落因为有用人偶消灾祈福的习俗,所以他们将记忆封存在人偶里,久而久之,其中一些人偶居然能够开口说话,考古队发现这些人偶时,它们一见到阳光,便开始在幽深的密林里讲述起远古的记忆。”
央夏盯着自己的双手,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自己也是那些人偶中的一员,却失去了能够述说的记忆。
转生……转生……
她到底是谁呢?密室里的巫偶,照片里的女孩,以及站在顶楼上的这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对了,那个照片里的女孩!那才是真正的央夏,或者说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她被人抹去了,用如此巧妙而恶毒的方法抹去了,她在照片里笑得花枝乱颤,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险恶的一面。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当然是校长了!”季安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声音冰冷的如同北地吹来的寒风。
校长。
那个老人出现在央夏的记忆里,记忆里的他无时无刻不在微笑,比季安的笑更加暖人,可这不过是他的伪装,和季安一样时时刻刻用来骗人的伪装。
骗子!都是骗子!
央夏心生寒意,周围的一切都陌生起来,偌大的学校此刻就像一座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牢狱。
“你失去的记忆,包括被抹去的原本人格,都被封存在巫偶中。甚至只要施术者愿意,他可以通过那个巫偶来操纵你。”
央夏开始后退,一步一步,想要远离任何靠近她的人。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现在轮到你了!”
央夏愣愣道:“你想知道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哥哥——季诺的事情。”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好痛……”央夏拽着自己的头发,想要缓解突然袭来的头痛。
“我知道你忘了,这个巫术相当厉害,为了对付它,我足足花了一个月来准备。”
季安手里捧着琥珀球,橙色的光几乎淹没了他的双手。
他念了一句什么咒语,琥珀球飘浮在了空中。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吧,央夏,坚持一会儿。”
央夏已经跪在了地上,这一次的头痛比往常剧烈百倍,她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安手里抱着一杆两米长的毛笔,以朱砂为墨在地上画阵。他心不在焉道:“没什么,趁你不注意给你下了失魂蛊,蛊虫正在你体内寻找那个巫术的源头。”
“你……混蛋,什么……时候……”
“楼道口拉你的时候。你忍着点,我要专心画阵。”
“……痛……我要……死了……”
“死不了。”
季安不再言语,央夏几乎在地上打滚了,他加快了画阵的速度,手心里几乎全是汗。
“成了!”
季安将笔一扔,走到女孩面前,将她横抱起来。
“你好重啊!”
央夏没有回话,她已经昏厥,闭上眼时依然痛苦地皱紧了眉。
季安将她放在卸灵阵的阵眼处,半空中的琥珀球几乎像一颗小太阳。别人随时可能发现顶楼的异常,他必须抓紧时间。他拿出了星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