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心睡觉,总觉得在房子外面有个人一直晃悠,可能是因为白天王冲的举动留下的后遗症。
倩倩还在床上睡得很香,在我离开之后,她将整条被子卷起环抱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我走出了卧室,客厅的亮光给了房间和我一种安全感,我四下找事情做,没想到翻到了放在茶几抽屉里的相册。
第一页是我刚出生的照片,小小的手握着父亲粗糙的手,一家人全部围着我,感觉很温馨。
我继续往下翻,照片到了五岁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父亲的身影,我也就合上了相册,总在想如果父亲一直陪伴我到现在,我的一生会不会不同。
弯腰将相册放回到了抽屉中,我刚起身就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骆松”我抬头往声音的来源看,一位身穿短t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楼梯口,我连忙站了起来,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爸?你怎么回来了?”
他从楼梯上下来说“我想回来看看你们,刚刚去看了你妈妈,她睡得很香,所以我想下来找你说说话。”
我的“哦”没有发出声音,可能是我刚脑子里都是父亲的样子,所以产生了幻想。
我擦了擦眼睛,果然站在楼梯口的父亲消失不见了,我正叹气说“原来只是幻觉。”
没想到转头就跟父亲撞得个正着,他坐在我的左边,吓得屁股挪了两个位置,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爸...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看着眼前的父亲,他还是当年三十岁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老呢。
“你不想见爸爸啊?算起来我们小松子今年是不是也三十岁了?”他看着倩倩的卧室,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上,我不认识这烟,大概是父亲那个年代抽的。
我点了点头说:“到今年十一月三十一岁。”
“抽不抽烟?”他从烟盒里使劲倒出了最后一支烟递给了我。
我接过烟夹在了耳朵上,他疑惑地问我怎么不点上。
我指了指天花板说“老妈不让在屋里抽烟,你忘啦。”
听到我这句话,他跟见了鬼似的,立刻将自己手中的烟扔到茶杯中熄灭,手忙脚乱忘了那并不是烟灰缸。
我拿着空气清新剂帮他处理着犯罪现场,我忍不住地笑说“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怕老妈?”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习惯了,二十多年了毛病还是改不掉。”他的眼里充满了对母亲的宠溺。
他重新将目光转向了我说:“我今天听倩倩对我说她怀孕了,你快要当爸爸了,是不是真的?”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气氛一下子下降到了零点,他没有继续问我,等待着我支支吾吾地开口说:“爸,我跟你讲实话...其实那是我骗老妈的,倩倩一直不孕不育,我没有办法...”
我话还没有说完,父亲突然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朝我的喉咙刺来,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的话,现在这把刀早已经刺穿了我的喉咙。
我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大喊着“爸!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大不了咱们收养一个!”
他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刀尖距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触碰到了我的瞳孔,我感觉眼睛一阵刺痛,眼前一片血红。
大叫了出来。
我没想到自己再睁开眼竟然是坐在床上,倩倩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睡衣湿了一半。
我立刻下床打开了每个房间的灯,倩倩问我到底怎么回事,睡觉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神经了,我没有时间理会她,非要确认父亲已经消失了才坐在了沙发上。
倩倩落座在我的身边,用纸巾为我擦去了额头的汗水,我大口地喘着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或许我真的神经太紧张了,我脑子里居然出现了倩倩用纸巾想要捂死我的场景。
母亲听到了我们的声响,也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从楼上赶下来比我们还慌张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跟倩倩看着母亲都没有说话,她看我脸色不对追着我问:“松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吓妈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们去周爷爷的诊所看看。”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说“妈,我没有事,就是刚才做了一个梦,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缓缓就没事了。”
母亲还是放心不下地往我腋下强塞着温度计,等她确认了我的体温在正常范围内她才不一惊一乍。
“妈,我真的没事,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何况还有倩倩陪我呢?”我哀求着她去睡觉,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只要我稍微有些不对劲,她就担心地要命。
母亲一步三回头地朝上楼的方向走,短短的距离大概问了我三遍:“真的没事吗?”
我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真的没事,你再问下去,我这没事也该有事了。”
看着她上楼之后,我才跟倩倩说:“我刚才梦到我爸了。”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梦到老爸,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嘛,怎么会是噩梦。”
我将水一饮而尽说:“我梦到咱爸跟我聊了很多,后来说到了骆昊的事情...”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倩倩完全知道我要表达什么,就算我不说明白,她也能够猜到说:“咱爸是不是责怪你不能给骆家传后了?”
我捂着自己的脸,用手支撑脑袋点了点头。
倩倩环抱住了我“松子,实在不行的,咱们代孕吧,或者离...”
“离婚”二字还没有说出口,被我堵了回去。
我让倩倩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事都怪我,不应该在父亲的灵位前撒谎,她只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并没有错。
我揽着她说:“咱们回去睡觉吧。”她点了点头让我试着放空大脑,我倒是希望这样,但是夜晚总会令人脑子凌乱。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楼上就是父亲的阁楼,我总觉得他也在望着我。
刚吃过午饭不久,黄威的母亲罗姨就拿着一大篮子的菱角拜访了我家,虽然记恨她的儿子,但是总得来说不关她的事。
所以她刚被我母亲领进门的时候我还是笑脸相迎说“阿姨,大中午的那么热,你怎么来了。”
她夸赞着自己手中的菱角说这些都是她早上特地亲自下河去摘得,因为摘得比较多,听说我们回来了,就送过来一些。
我知道她的目的并不是单纯送菱角那么简单,如果真是来送菱角,她就不会坐在我家的沙发上那么理所当然。
母亲从厨房提着一壶刚泡好的茶给罗姨倒上。
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瞪了我一眼,从茶杯里挑出了一个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我整个人怵在了原地,母亲说的什么话我都没有听进去。
我不敢往垃圾桶里看,但是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确实存在。
“你家松子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罗姨以我能够听到的声音偷偷问母亲。
陈倩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说自己买了一件衣服穿不上,需要我帮忙拉拉链。
她挽起我的手就往卧室拽,我还茫然地问她衣服在哪呢?
她半蹲着看着我问:“松子,你到底怎么了,这两天怎么越看你觉得越不对劲,有什么事情你跟我直说好不好,我是你的妻子啊。”
我掐着自己的鼻梁说“我没有在客厅抽烟。”
“我知道你没有在客厅抽烟,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她让我说重点。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松开了我的衣服后退了两步说:“你是说那个烟头不是你丢在杯子里的?”
我点了点头说“我昨天晚上做梦就是梦到父亲跟我在客厅聊天,他突然发的疯,当时我看着他把烟丢进了杯子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倩倩来回轻抚着自己的胳膊起了鸡皮疙瘩,好像觉得我是在为自己抽烟的事辩护。
她不看我的眼睛说:“你不是说那仅仅是一个梦?”
我没有回答,可能这真的不是梦那么简单,噩梦真的发生了,在我有意识无意识之间。
母亲喊我们出去,我只好跟倩倩暂时将这个话题结束,两人谁也不在母亲面前提起。
罗姨在闲聊之余一直想把话题往黄威的身上引,我假装听不懂地没接话,为的就不想让她知道我跟她那王八蛋儿子还有联系。
“你家小威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每年回来好几次,听说他在城里很忙,应该是有什么很赚钱的工作吧,到时候照顾照顾我家松子。”我妈夸着黄威,令罗姨听得合不上嘴的笑。
我不知道如果我把黄威干的行当讲给她们听,会是一种什么反应,不过这是属于她们老妇人的聊天,我没必要参与。
她们聊了一下午,我跟着倩倩在家里溜达了一圈,发现家里除了父亲的灵位什么供以祭拜的都没有。
想起来出村子不远处有一座寺庙,或许去到那里拜拜能够转运,也算是帮母亲求福,顺便捐点钱买一串开光的珠子避避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