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都,惠风和畅,带着洋洋的暖意,只是有些人的心早已没了温度,所有的温暖都随那个冬天抽离而去。
那日早朝,白泽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甩出一份各官员收支报表,户部侍郎章应文手底下掌管的镇江,广湖等地的赋税总额远远不及正常数额。
“章应文!你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私吞赋税!”白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不等他辩解,喝令一声将章应文拖下去押入天牢。
顾清站在一旁,气定神闲,仿若置身事外。
“贪污腐败,结党营私,这是朕——痛恨至极的事,谁若再犯,下场就同年珞胡一样!!”
顾清别过头去,望了赵相一眼,他随即出列启奏道:“皇上,臣以为,章氏此次私吞赋税不过是冰山一角,贪官污吏——绝不止他一个!他,不过是不小心被同党坑害了!”
“赵丞相说的有理,此事——必须彻查!”白泽凌厉的目光扫过朝堂上的每一个人。
“皇上,官员贪污受贿的事一向由刑部提案管,顾大人新任刑部司主司,才能卓越,不如将彻查的重担交由顾大人。”那吏部尚书何暨壮着胆第一个跳出来举荐顾清。
他也是仗着自己平日里与平王府有几分交情,才举荐顾清,想借此免过核查。
顾平虚不经意地冷笑了一下,随后自然而然地站出来支持顾清。
“顾清!”白泽唤了一声,示意他出列。
“皇上,这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即便没有何大人举荐,臣也应主动担责。”他意味深长地与白泽对视了一眼。
果不其然,一下早朝,何暨便屁颠屁颠地跑去平王府找顾平虚。顾平虚自然晓得何暨这些年做了多少贪污受贿,私吞公款的事,一见他来求助了,故作理解同情之态。
“王爷,还望顾大人能高抬贵手,饶小的一马。这朝廷的形势您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掀起风浪的!”
“何大人的处境本王确实能理解,不过,国库的亏损却是铁铮铮的事实,犬子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改不了那国库金额啊!”
何暨一脸愁云惨淡,眉头皱成了“川”字。
“不如你召集户部还有工部那几个,拿出私家资产,暂时填补一下空当,等这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顾平虚给他出着主意。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但我担心的是……那几个怕是不愿意相信我,毕竟今日章应文那财务表……也不知道是谁呈上去的!”
“何大人难道没怀疑过……出了内鬼?”顾平虚幽幽问道。
何暨脸色微妙地变化着,随即道:“王爷,小的明日就去筹资,只是……其他人的空当,我怕是管不着了!”危急关头,他也只顾保全自己了。
“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么?”
何暨艰难地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顾清回府时,顾平虚早就在书房里等着他了。他有些讽刺道:“顾大人的计划似乎不是很顺利!”
“今日何暨来拜访,确实请求我想办法保住他的乌纱帽,只是,他也只是想保住自己而已……所以这次,你想要一网打尽,怕是不可能了!”
顾清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道:“你怎么知道他就只知道自保?”
“他不去求助他人,不准备集体筹资,一来为了自保,二来,更重要的是,他要保住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被牵扯出来。你想想,集体筹资会闹出多大的声响?集体筹资弥补空缺,最终只会是——全军覆没。”他条理清晰地分析着。
“你未免也太高看何暨那小子了吧?他若是能想到这个层面,又何止吏部尚书的职位?”顾平虚道。
“或许是吧,我可不知道他想的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他的语气极为肯定。
“既然你知道顺藤摸瓜不可取,想必是有更好的计划吧?”
“没有,但我知道,像父亲这样算尽人心的人,是早已为我想好了计划了吧!”顾清望向顾平虚,举了举茶杯,一饮而尽。
顾平虚一怔,现在的顾清,更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冷漠而又深不可测。
紧接着的这个月,何暨托病还乡,实则暗中四处筹资。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朝中各个官员的耳中,自然也传入了白泽的耳中,只是他置若罔闻。放长线,钓大鱼……
果然有些人蠢蠢欲动了,因不满何暨的自保行为,有些贪官污吏三五集群商量着要告发何暨。每个人都怕查到自己头上,又嫉妒那些能够幸免的人,还有些为了摆脱关系,一股脑地推卸责任,最终,其内部就乱成一锅粥……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眼看抓获了吏部尚书何暨,工部侍郎郭琦,贺安奎等人,变故又发生了:天牢传来章应文撞墙自杀的消息。
紧接着,何暨,郭琦,贺安奎等人相继服毒自尽,这场反腐案戛然而止。这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甚至可以说,幕后的那个人,才是赢家,他借助皇帝的力量铲除了心态不稳的墙头草,而自己的中流砥柱却丝毫不受影响。
顾清涉及朝廷争斗尚浅,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刑部司,他站在案桌前,额头上尽是汗,挥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名字——陆洧、顾平虚。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