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蒋委员长可就慌了啊!”。赵玉江还在笑着,敖健却只是呆呆的坐着,他的心里已经不敢再有感情了。
“现在蒋委员长心里一直想用法币去沦陷区买物资。原来是不让法币出去,现在是拼了命想让法币出去。他还真跟日本人做到一起了,第一阶段就是日本人找人走私,重庆现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找走私人员。但是今非昔比啊!国民政府之前禁止法币流出,结果贬值以后,大量的法币囤积在后方,通货膨胀更加严重。”
“现在的情形是,日本人开始让南京印货币了。所以重庆就算不再印法币,可是因为国统区面积的不断缩小,就那么点税收,日本人又不断用法币去大后方走私物资,所以更需要强行把法币推出去。等过一段时间,南京的中储券地位巩固以后,法币就一定被禁止在沦陷区流通。法币在沦陷区一禁,就会在国统区恶性膨胀。到时候国府就不得不用黄金白银去发军费买物资,那就更加金融崩坏,到了军饷都发不起的时候,再走就完了!”
赵玉江有点口干,但是他还是不喝水,继续道:“现在惟一能改变形势的办法,就是立刻打败日本人,你也知道这不可能。等日本打下亚洲,谁都走不了了。”赵玉江说完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告诉一名部下说:“可以出发了”。
敖健又吃了一惊:这就都安排上了?你几把说走就走,我咋弄了?不中,得闹!
敖健立刻转头问婶婶:“婶婶啊,你们一走我怎么办?”
婶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紧张的说不出话,只好看着赵玉江。
赵玉江笑着对敖健说:“你放心吧,完美安排,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敖健一看到叔叔笑了,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也是有骨气的,不愿意再厚着脸皮寄托在这了。
敖健平静了,问道:“什么时候走?”
“现在,马上,东西我替你收拾好了!”赵玉江看到了自己侄子的成长,说道:“你现在真的是个独当一面的人了,我为你骄傲!”,叔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然后转头就拿出敖健的护照递给敖健,敖健拿到了这个蓝色的小本本,不经意的想起了自己的军官证。嗯。
嗯?
军官证!
军官证掉地上了!
敖健一下从回忆中吓了出来!他赶紧抬头看,正好看到日伪大队走的差不多了。敖健赶紧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扭头对王渤说道:“你现在有啥打算啊,咱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刚才谢谢你,我叫赵敖健”。
王渤也很累了,一天一夜没休息,也不想再追究敖健对儿子的冷淡了。他简单的向敖健介绍了一下自己,但是仅仅是提了提名字和籍贯。敖健也不想多问,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维利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他真的饿了!
维利用他稚嫩的小手拉了拉敖健的衣服。敖健一回头,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抬头仰望着他,维利憋了半天,吐出来了一个“饿”字,然后便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敖健有点无奈,看了看王渤,他还在警觉的盯着日本人远去的方向。
敖健问道:“兄弟,你身上有吃的吗,小孩儿饿了,俺俩都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王渤回头看了敖健一眼,他也饿的不行了,两人有气无力的商量了一下,决定三个人先一起去找吃的,然后再商量去哪的事。
三人回到敖健与维利昨夜睡过的村子,村里已经空空如也,敖健特意回屋子里找了一下自己的包袱,果然已经不见了。
王渤在一户老乡家翻出来一些面,应该是逃兵灾带不走留下的。王渤害怕吃了这顿没下顿,决定做些饼,这样能在走的路上吃。敖健现在身无分文,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每天买吃,也同意。维利不说话,站着等吃。
王渤一方面想蒸饼,又害怕烟火吸引到日本人,便让啥也不会做的维利和敖健,两人守路口,顺便采点野菜加到饼里,有情况赶紧大喊,然后立刻逃命。
可能是因为饭点的缘故,路上来往的人很少,敖健和维利在离村口不远的路边发现一块菜地,上面杂草丛生,应该是老百姓逃难之前种下来的。敖健不禁感叹民生多艰。
但是,因为母亲早亡的缘故,维利从小就被娇生惯养,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菜跟杂草的区别在哪。其实敖健也不太懂这些,只好用日语告诉维利:“你去拔一些菜,要是分不清啥是菜,就一样拔一个,然后让我看,要是咱俩都不认识,就拿回去给那个糙汉看”。
维利看着眼前的杂草们,没有一点办法。虽然他们各有各的摸样,但是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吃的,还有一些还开了花。维利用上了自己出生到现在9年的全部所学,得出有花的都不能吃的结论。于是他迷迷茫茫的拔了两根大草,慢慢的走向敖健。
敖健一看维利手里抱着两棵小草,个个奇形怪状,能勉强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马齿菜,小的时候妈妈常常会蒸马齿菜馍给三个孩子吃。那时定不曾想过多少年后的现在,当年看不上的随处可见的野菜可能会成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必需品。
但是另一个草,实在是奇怪,长得像花一样,好十来根茎呈放射状从‘圆心’向外延伸。隔几厘米就有个叶,可是这叶非常奇怪,单独的茎看起来好像是从好多叶子中间穿过去。敖健不禁感叹:“这比长得跟糖葫芦差不多,只可惜是草”。
维利一听糖葫芦,神情变得激动起来,他用日语小心地说道:“我知道糖葫芦,我在上海经常听到有人喊‘卖糖葫芦咯!’”。维利说完咂了咂嘴,有一丝丝的可爱。
敖健没想到维利会对一个小小的糖葫芦爆发这么大的反应。突然开始好奇维利的身世,仔细想想,自己竟然忘了维利是否告诉过自己他的全名,敖健有点哭笑不得。
敖健于是问道:“你都没有吃过糖葫芦吗?你爸妈怎么管你的?”,维利低着头,有些沮丧,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爸爸说那些东西对牙齿不好,还不新鲜,不卫生”。
“妈妈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