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林序加入序诫行者真的好吗?”
姜太卿的办公室里,电脑里传出一阵嘶哑的男声。
仿佛炼狱里的孽鬼在嘶吼。
“我不觉得他加入序诫行者有任何不妥。”
姜太卿直视着屏幕,话语间面无表情。
那嘶哑声音的男人像是在沉思,没有声音再传出。
整个房间被一阵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但很快寂静就被这嘶哑的声音再次打破。
“但愿你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那声音更显嘶哑,屏幕上仿佛有寒气冒出。
“我心里有数……”
姜太卿说话时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别忘了,放出怪物的同时,也可能招来更恐怖的怪物,你好自为之……”
嘶哑的声音让漆黑的办公室显得愈发恐怖。
话音刚落,屏幕一闪,最后的光芒消失。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
姜太卿那双凌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精芒……
……
m市一处偏远的郊区,三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正聚集于一个小农舍。
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是中年,另外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此时已是深夜,三人脸上都带着倦意,两个年轻人脸上更是写满了恐惧。
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有一些血迹,现在已经凝固,在黑色紧身衣上并不显眼。
这是个阴暗的小农舍,周围还摆满了各样的维修工具。
隐约能听到老鼠发出的“吱吱”声。
三人围在中间的桌子旁,上面摆着五张银色面具。
这是序诫所的序者独有的面具,一般只有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佩戴。
在这漆黑的夜里,三人没有打开灯,而是借助蜡烛的光亮看清各自的样子,
“这个序鬼都追了我们两天了,为什么总部的支援还没到?”
男青年首先开口,语气有些埋怨。
“没有人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序鬼居然和预测的不一样,它的实力评估出了问题。这样的序鬼,已经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应付的了,必须让序诫行者过来才能解决,但是现在总部的序诫行者都在出任务,根本腾不出人手。”
中年男人说话很中肯,不像青年那样年轻气盛。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我们只要透露一点气息那怪物就能找到我们。”
女青年也是有些焦急,脸上写满了不安。
“放心,总部不会放弃我们的,他们一定会派序诫行者过来。”
中年男人并没有露出他们那种慌乱的神情,他只是温柔地笑着,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两个年轻人这才冷静下来。
但他们没看到中年男人眼中藏着的焦虑。
对!中年男人无疑是焦虑的,他知道序诫行者的人手有多么短缺,毕竟序者都不太愿意加入这种危险性极大的组织。
于是就需要他们这样的普通人配上序诫所制式的序纹器来与一些评估实力较弱的序鬼对抗。
但是偶尔也会出现他们今天遇到的这样的意外,评估失误,序鬼的实力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
两个年轻人不清楚,可他知道,这样的情况极少出现,但是一旦发生,那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将是死亡。
序诫行者实在太紧缺了,大多数时间都在做任务,根本不是随叫随到的,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能安全等到支援的几率实在渺茫。
虽然心中明白,但作为这次行动的队长,他不能将焦虑表现出来,他必须给两个年轻人信心,如果连他都慌了,那等待三人的就真的只剩死亡了!
“可是钱叔和王叔都死了……”年轻女人看着桌上的五张面具,脸上有着悲伤和恐惧。
他和年轻男人是新加入序诫所的,被分配来对付序鬼的时候两人还有些激动,认为自己成为了英雄。
可当真正面对序鬼的恐怖与同伴的死亡时,两人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
看着钱叔和王叔分别为了掩护他们撤退而被那个恐怖的序鬼生生捏死。
女人现在想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那是一种愧疚和负罪感。
但是恐惧却将心中被愧疚和负罪感激起的勇气给狠狠浇灭。
中年男人看着桌上的面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强忍着那种难过的仿佛要窒息的感觉!
他强忍着要去与那个将他这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同伴杀死的序鬼拼命的冲动!
他不想当缩头乌龟,他也想和那两个兄弟一样拿着序纹器去和序鬼拼命!
但他不能那样做!
他看着两个年轻人稚嫩的面庞,上面还带着还未褪尽的恐惧。
他有作为队长的职责,他不能让两个还有大好年华的年轻人跟着他送死。
“必须将他们安全送回去!”这是他心中仅存的执念。
年轻人的成长需要时间的磨砺,他不会去嘲笑两人的软弱!
谁没软弱过?
他第一次面对序鬼的时候差点儿尿都吓出来了。
但是在这么多年里还不是有很多序鬼死在他手里。
年轻的软弱可以被原谅,但是人到中年,他不能软弱,特别是在选择上。
这是他在拼命和撤退之间做出的最勇敢的抉择!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死得毫无意义!
农舍里老鼠的叫声显得很大,清晰传进三人的耳朵里。
三人都没说话,年轻人安静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救援,中年男人则在盘算怎么让两人逃脱。
他不觉得总部能腾出空闲的序诫行者来进行救援,他必须想好所有退路。
“呜呜呜~”
远处突然响起的怪叫声让三人立马神色紧绷。
不约而同地用右手抽出腰间的制式序纹器,那是一种短刀。
短刀大约40厘米长,样子有些像是军用短刀。
不同的是上面刻着奇异的纹路。
普通人将序纹器拿在手里并不会发光,因为没有序的感应。
左手则是拿出一把黑色手枪。
三人都是受过训练,动作都很专业。
这样的反应是他们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你们先从后门走,我跟在后面,尽量不要说话!”中年男人轻声下令。
此时是春天,但两个年轻人的手上都有冷汗冒出。
听了男人的话,两人赶忙向后门撤去。
两人动身之时,男人拿枪的手熟练地打开身后的腰包,掏出一枚闪着红光的定时炸弹。
定下时间为20秒,男人轻轻将炸弹安放在桌子上,再取出一枚照明弹。
“噗!”
照明弹发出刺眼的光芒,还带着喷气的响声。
将照明弹放在炸弹旁,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一切安排好后他抄起五张面具飞快向着后门撤去,两个年轻人已经打开门在外面等他。
后门堆了许多杂物,男人将那些随便拿了两个大箱子走出来后就将后门堵上。
两个年轻人此时脸上只有焦急,完全没有男人的那种从容。
“快走!”男人轻声下令。
三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压低脚步向农田逃去。
这里是一片玉米地,玉米长得比人高,正好能遮掩住身形。
“希望那颗炸弹能拖延一些时间……”男人心里暗暗祈祷。
他不奢望能对那个序鬼造成伤害,如果炸弹能伤害到序鬼,那序鬼早就被序诫所消灭干净了。
三人已经离那个小农舍有一段距离了,男人知道序鬼会向那个农舍去,因为他们在那里停留太久,气味很重。
他早已计算好了时间,根据那个序鬼的行动速度。
“差不多了!”男人暗暗盘算着。
“砰!!”
火光冲天,序诫所的炸弹威力可比外面军队使用的大得多。
农舍顷刻间化为虚无!
燃烧的碎片将那里照得透亮。
“呜呜~~”
在那些燃烧的残留物中,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在怪叫。
“快走!”只看了一眼,男人赶忙转头推搡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像是被那个怪物的顽强吓傻了,脸上有些惊恐。
但他们毕竟也受过专业训练,赶紧压低步子在玉米地中穿行。
这次两人显得更小心了。
玉米地很大,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
中年男人的脸色很是凝重。
他知道,这片玉米地,有可能就会是他的埋骨地了。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在这样空旷的地方,被序鬼追上是迟早的事。
握刀的手紧了紧,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小刘,小张,等会儿等序鬼追上,我会留下来拖住它,你们找地方躲起来,等着总部来支援。”
一边快步穿行,男人一边对着两个人说道。
“吴叔?你不跟我们一起了吗?”
两人转头看了男人一眼,女青年显得有些慌乱。
“来不及了,被追上是迟早的事,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时光,老钱和老王在下面也孤单,就让我去陪他们吧……”
男人说出这话时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些解脱。
两个十几年生死相伴的人因为掩护他逃走而死去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身为队长,要不是为了保护两个年轻人的安全,早就去跟序鬼拼命了。
有时候,活着反而是一种痛苦。
反正他们这样游走在地狱边缘的人,本就毫无牵挂,如果他的死能让两个年轻人活下去,再成长起来,那他的死就是有意义的。
被叫做小刘的男青年深深看了吴叔一眼,眼睛有些湿润。
这几天的经历,让他对于序鬼有了深刻的认识,同时也对这些序诫所的老一辈感到深深的敬佩。
“放心,吴叔,我们一定会活下去,我会杀很多很多序鬼,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
小刘的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握刀的手仿佛要掐进自己的肉。
没有人会在别人将要舍命救你的时候无动于衷。
更何况是小刘这样的年轻人,他此刻内心很煎熬,他一面想着和吴叔一起去和序鬼拼命,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却像一颗巨石将心中保命的天平死死压住。
他想起了王叔和钱叔那慈祥的脸,再看了看吴叔此刻坚定地神情。
不知为何,他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是多想豪气得像个男人一样说出我也去这样的话,但是他毕竟还少了那么些面对死亡的勇气。
尤其是亲眼看见死亡之后。
“吴叔,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被叫做小张的女青年双眼含着泪,对吴叔做着最后的告别。
看着两人那稚嫩青涩的脸庞,吴叔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以前他的队伍可不止老钱和老张。
那时他还不是队长,而那时的队长,就是在一次对序鬼的作战中为了掩护他们逃走牺牲了。
那时的他们也是像这两个年轻人一样,内心纠结着说出告别的话语。
也是那时,他在心里发誓,一定会将序鬼消灭干净!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
也是一种传承!
消灭序鬼,是每一个加入序诫所的人的信仰!
而信仰,有时就是需要鲜血来维持!
“呜呜呜~”
身后传来序鬼那诡异的叫声。
吴叔停下脚步,小刘小张也跟着停下。
“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帮我杀更多的序鬼,我父母就是被序鬼害死的,我一生都在为了消灭序鬼而拼命,我始终相信,序鬼总有一天会被消灭干净,而希望,就在你们年轻人手里!”吴叔微笑着,将腰间的银色面具递给两个年轻人。
眼眶湿润着,小刘郑重地将面具接过。
他突然发现原来这薄薄的面具是如此沉重。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吴叔……”小张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快走吧,别让我白白牺牲了!”吴叔没再多说,序鬼的叫声已经越来越近。
他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发现身后两人还没动,转身一看。
小刘和小张还在那里看着他,神情很犹豫。
“快走!!!!”
他突然暴喝,面色狰狞。
和刚才温柔的样子相比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小刘和小张被他这一叫吓了一跳,小刘反应了过来,抹了抹眼泪,拉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张消失在玉米丛中。
看着他们离去,吴叔狰狞的神色突然缓和下来,变得淡定又坦然。
那是仿佛看穿生死解脱了的神情。
“来吧!杂种!”
他紧握着手中的短刀,对着怪叫声的方向呐喊!
如同一尊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