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派的剑法多以破甲为主,长剑使得与别派剑法略有不同,少有刺、削这般凌厉招式。这全因高手过招都是外招、内功一并相击,无法攻破敌手护体神功,再精深剑法也无用。这套剑法为明玉派祖师姚瑶亲创,名为“明玉十杀”,招招专破太玄派武学法门,收录于素书经中,破甲奇袭,决绝而出,义无反顾,是最接近完美的剑法。这套剑法使得更像锏法钝击劈砍,看似大道极简,大巧不工,实则一剑砍去其中不知包含多少破甲真气,砍在李北殷手中荡寇剑上,使其轰然蹦碎。
渡朔神君手中墨剑越使越快,用力越发浊重。忽的紫墨排空,明玉十杀第五剑遗世独立已然挥砍而来,团团紫墨凝华为十道玉女身影,渡朔神君忽的长剑立在面前,左手双指在剑上一划,将手指割破,血洒长剑,融入其中,忽的一剑挥去,十道紫墨玉女身影忽然围攻而去,当真剑招如名,仿佛神女傲岸风中,明月空悬,高不胜寒,遗世独立,刹那羽化。十剑齐齐穿刺而来,李北殷冷哼一声,手中荡寇剑一剑再起,眉心间元阳射出道道神光,旋身宛如金风呼啸,将袭来十道紫墨玉影一剑砍散,刚一定神,渡朔神君已然脚踩神风冲到他面前,一杆凝玉长剑刺来。
渡朔神君宛如从紫墨中脱胎而出的飞天一般,直刺他咽喉部位,李北殷慌忙举起荡寇剑横在脖颈间格挡,两杆长剑轰然在他身前断裂,碎裂墨剑、阳剑同时化为偏偏虚影,李北殷手疾眼快,手中团起一记一气化清手,抓起三阳一墨以化清外功掷出,三枚墨刀正正窜入她脖颈间肌肤当中,但自身也被渡朔神君又起的一招明月碎玉手将胸前肌肤抓出几道血痕。
渡朔神君脖颈间炎阳疼痛难忍,轻抚玉颈却无法用明玉真气化去,噗的一口血剑吐出口来,亦连落地鲜血都是滚烫,可见她体内已被炎阳攻入。一侧上官神斌等人看得眼冒神光,惊叹不已,岂知方才还一再示弱的李北殷,再回场中已是出手狠辣果断许多,场中连燕齐眉都无可奈何的渡朔神君,被他一记化清手打的口中鲜血狂涌。
孙叔策看着她吐出的鲜血洒在土地上,热烟直冒,怯生生吞了一口,心知这阳刀若是刺他脖颈之间,早已被炎阳火焚经络,死于分明。上官神斌点点头,一杆玉扇轻拍掌心,叹道:“李教主终于肯拿住真本事来对敌了。”石毓英笑道:“这家伙就是如此,向来心慈迂腐,说出来表哥都不相信,魔教教主到现在都还没主动杀过人,活像个臭书生。不拿点什么东西刺激他,他是死活不会动手。”
上官神斌听着有趣,笑脸低头,看向石毓英,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北殷看去,脸带动人红晕,眼神一僵,咳嗽一声,英眉一皱一扇子又打在孙叔策嘴巴上,只不过这一扇子打的稍轻,并不伤人。孙叔策自知方才口误,也是点着头笑起,不敢多言。
渡朔神君擦了一把嘴角鲜血,一边架起明玉真气化解体内阳炎,几番运功下来却是收受甚微,李北殷瞧着她身受化清功折磨,负手朗声道:“渡朔神君,你赶快将尚方身上的移穴法门化解,我便出手化去你痛苦。”渡朔神君冷魅一笑,将无法化解的炎阳真气凝固在脖颈之间,稍稍缓解痛苦,拔起身来又是一剑砍出,笑道:“想怯场?!做梦!”说罢明月十杀第六剑空明流光,轰然斩来,漫天飘摇玉影散发出如同皓月般的光芒,遮天蔽日,乃至一招守可卸劲,进可致人目盲的剑招,一侧上官神斌等人也不禁举扇遮目,更何况距离更近的李北殷。
击空明兮泝流光,一片明光大作间,十把墨玉幻影剑全是砍在李北殷身上,团团护体真气被钝剑砍得粉碎,钝击剑招之下李北殷体内三团护体真气顷刻被灭,打的他全身筋骨欲裂,也是猛然向后躲去,一口心血被生生打出,刚站稳脚步,渡朔神君又如玉墨幻影一般出现在他身后,轰然一剑钝砍在他背心,噗的又是一口鲜红无比的心血被打出。明玉十杀的威力便在此处,无论击杀在敌手身体何处,都能以剑气轰击对手心脉,实为一招破甲而出。若是寻常武人被此剑法钝击,也是丝毫不闻骨骼折断之声,内脏心房却已震烂成一团。
李北殷仗着三团真气强行阻击剑气穿心,才得以保命,内脏心窝仍是受到极大冲击,再吐出血液就已经是成紫色墨玉状,显是被侵入的极深,连血脉都受到影响。他定了定神,眼前白光已久炽烈无比,一咬牙从袖中将尚方含丹替他擦汗的汗巾蒙在眼上,靠听觉和感知真气流动,判断渡朔神君方位和剑招攻势。
场中白光炽烈难当,楚征南与三大菩提子的动作也迟缓许多,持国天瞅准机会,猛然脚踩入灭凌风神行轰击而来,一记南明离火剑掌打在楚征南背心处,楚征南却是冷笑一声,早有准备,全身化极真气与明月真气交织而出,先是卸劲,再是黏合掌力,使得持国天手掌贴住就莫想再移开,他将滚滚化极真气疯狂涌入持国天体内,四处轰击,震得他五内欲裂。持国天勃然一怒,心想连伊舍那天都无法破开这招诡怪招式,他再如何折腾也是徒劳无功,索性另一手拍出一记止山崩岳罡拳轰向楚征南头顶脑颅。楚征南只得顷刻收手,手起缠丝搏击术,一招既出,二十三掌不断轰击其人腕骨,将一拳方向轰乱,持国天心知自己已是年迈之身,若是腕骨再断一次,怕是一时间再难连接,废了一臂无异于等人宰割,旋即向后一跃,夺过缠丝搏击术轰击,一边又口诵九幽谛听音,三大菩提听闻滚滚魔音号令,身如鬼魔袭入楚征南背后,楚征南猛然回身,已然来不及架起明月挪移捭阖格挡,只得应激反应般的将缠丝搏击术接连再出,却被文殊师利一记血河青莲爪将胸前掏出一方血洞,好在他方刚才将圆通尊九阴轻罗掌化去,一旦毒掌入身,后果不堪设想。他顾不得身上被一爪掏的血肉模糊,正欲起身再去,却见一团黑影忽然从空中袭来,遮天盖日,大愿尊早已再手起地藏十轮拳轰击楚征南而来。
石毓英在一侧看得触目惊心,忙拉住上官神斌的一条手臂急道:“表哥,楚掌教有难!”上官神斌长扇一挥,嗯了一声,轰然翻身入场,一把长扇也不知用了什么挪移借力的功夫,但见赤红光芒一闪,大愿尊一记地藏十轮拳猛然手腕一抖,向自己方向打回,劲力有方才八倍之剧,重重打在自己肩骨之处,登时骨裂声四起,竟被自己一套地藏十轮拳打的血肉模糊,一条膀子被一拳打断,断落在地,惨不忍睹。即便如此,大愿尊也只是闷哼一声,不知痛痒,任由鲜血横流,再度与圆通尊、文殊师利一齐围上。
上官神斌长扇一挥,拂面冷笑道:“坚心似铁,果真有死侍风范,就让我上官神斌来领教领教幽丰宫三位菩提子的武功。”旋即他冲着楚征南点点头,楚征南亦是心怀感激,摸了一把嘴角鲜血,转而袭向身后攻来的持国天。上官神斌见三人袭来,却是不避不闪,使出一套凌空扶摇的身法,正是昆仑冯虚宫的绝顶身法冯虚梯云,全身紫光乍现,转眼从三人面前消失,旋身落在三人身后,长扇回袖,龙由出鞘,三枚碎魂钢珠于日光下反射光芒,白光大作,漫天白光变得更为炽烈。一剑既出,万剑臣服,剑格处盘龙古铜球状,龙口含银龙铃,动辄如黄龙吟啸,幽丰宫三人纷纷抽出黑铁转轮、血色莲花剑、混铜判官笔交击。
上官神斌身负百家武学,针对三人袭来招式分别施展不同剑招,远端杜文秀、端木赐二人瞧着眼花缭乱,见他第一剑分明使得是太极门的八卦剑法,格次方圆,第二招却又使得是峨眉派的碧血残阳,第二招尚未打完,天山派的幻影剑精要三剑又一连打出,三剑接连而出。两人暗自点头惊叹,忽的尚方含丹惨叫一声,两人扭头一看,均是大骇不已,尚方含丹原本精致无比的脸庞,忽的五官扭曲,眼睛扭到了颧骨,修长高挺的琼鼻歪歪区区,嘴巴更是快扯到耳根处,两人纷纷大喊道:“教主!可要快些!尚方姑娘她承不了多久了!”李北殷闻言心头火烧火燎,怒喝一声,冲向对面袭来的一团墨影,完全仗着内功磅礴一剑荡平,只是他蒙着双眼,心神大乱,感知稍有偏差,被身后袭来一记钝剑打在左肩,登时骨裂声响,肩骨欲断。李北殷遭了一击心头倒是清明不少,再不敢这般鲁莽冲杀,只是渡朔神君算的上场中四天王中修为最高之人,一套明玉十杀更是难以捉摸,无处不在,动作剑招飘飘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美到极致,几乎将武学变为美学,但李北殷看来却是极其难缠,心头烦闷一丝不减。
相比之下上官神斌的压力似是小了许多,三大菩提子修为不低,但再三遭遇重创,已是强弩之末,他修为
原是幽丰宫三大菩提反应稍有迟滞,被化骨水将身上衣着顷刻烧灼成恶臭黑烟,连忙将身上外衣碎去,免得灼伤**。圆通尊女儿家衣衫不整,却也毫无反应,只是她肩上被化骨水腐蚀出三点血洞,快速侵入,亦连一侧围观的石毓英、赵凝魄都心存不忍,看着她圆润白皙的肩头变得黑烟直冒,一阵恻隐。石毓英心道:“这个女鬼魔上次在峨眉相见,还不是这番模样。她虽是心狠了些,却也是个明艳动人的姑娘,舌灿莲花,面对天下群雄面不改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忽的想到武学典籍上记载的魔音移魂术,人服下蛊丹,便会失去神智,脑颅被尸虫吞噬,从此受魔音控制,形如傀儡死尸,不知痛痒,不明死活,时间长了脑颅中的尸虫慢慢将人脑全都吞食,彻底沦为魔尸。赵凝魄见她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忙笑问道:“毓英,在想什么,给师姐说说可好?咱们师姐妹太久没见了,很久都未谈心过。”
石毓英挤出一抹微笑,低声道:“师姐和表哥离开峨眉许久,都不知道上次峨眉金顶的屠龙圣典吧?”赵凝魄叹了口气,爽声道:“我们和公子爷之前被北海王那老贼蒙骗,四处被牵着鼻子走,这事确实了解不多,只是略有耳闻。怎么了,毓英怎么回想起这件事?”石毓英叹气道:“想来是上次幽丰宫在峨眉踢山门,反被师傅的三阳荟萃打的落花流水,加上外公师徒二人搅局,令幽丰宫刚刚出世便颜面扫地。持国天那老贼貌若仙人,实际上恶毒至极,差点把李教主和那个妖女偷袭杀掉。幽丰宫如同地狱,造书天暴烈无常,持国天必然将黑锅甩给这三个菩提子来背。想来造书天的惩罚,便是让三人吞下蛊毒………”旋即她又将魔音移魂的原理给赵凝魄说了一遍,赵凝魄听着微微心惊,脸色发白,颤声道:“表妹,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法门。”
石毓英点点头,不再多言,看向圆通尊毫无生色的脸颊,身上衣衫不整,破落至极,脸上微微发肿,仍是方才持国天打下的五指红印,心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不是,即使做了再多恶事,也是身不由己,到底是个女儿家,受了这么多屈辱。她对幽丰宫的忠心,与我对表哥的痴心一样,甚至更甚,我真是心疼她……不对不对!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心肠变个像李北殷那个迂腐的傻驼子一样,乱发慈悲。”感同身受间忽的呜呜哭出了声,委屈至极,赵凝魄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何缘由,帮帮她不止拭泪,问道:“毓英,你……你好端端哭什么鼻子。”
石毓英哭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没由来瞧着那姑娘可怜的很,我甚至想帮帮她。”赵凝魄惊奇万分,想到眼前师妹可是北方出名了的小太岁,灵怪胡闹,除了公子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忽然变得这般柔肠凄楚,她不禁奇笑出声,搂在怀里安慰道:“好师妹,你心肠变了不少,温柔多了。可那是个幽丰宫的鬼魔,你可不能乱发慈悲,辱没了你表哥和石家的名声。”石毓英闻言哭的更甚,一把将她推开,向后退去,哭道:“五师姐,你走到哪里都有人宠你爱你,你不会明白她的可怜,我非要帮帮她不可。”
说罢她从腰间取出一瓶杨枝玉露,就要冲了过去,赵凝魄虽是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将她一把来回怀里,忙说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旋即她转头看向曹、刘、孙三位家将,他们正聚精会神欣赏他家公子爷武姿,并未看到这一幕,旋即低声道:“师妹……你………你若是真想帮她就不该现在去,你现在去公子爷定然分心,怕会遭了毒手。即使公子爷无虞,你这么做会丢了上官家的颜面,被正派通道误解………如果他们有命活着,师姐陪你去暗中送药,好不好。”石毓英在她怀里并不觉着温暖安慰,悄悄离身,蹲在一侧哭个不停。孙叔策连忙蹲在她身侧,问道:“呸!石小妹,谁欺负你了,你给三哥说一声,三哥去把他脑袋拧断了给你出气!”石毓英蹲在地上啜泣道:“谁也没惹我,我自己想哭,想哭行不行。”孙叔策奇道:“为什么呀,好端端的哭个什么劲儿?”石毓英深深唉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过看向一侧,见尚方含丹靠在树上面目扭曲,忽的又哈哈大笑,心头狠狠出了口恶气,抹着眼泪低声啐道:“活该!妖女!要你与我作对!老天都不会饶你。”
赵凝魄低下身子来,瞧她又哭又笑的样子,伸出手摸摸她温凉滑腻的额头,奇道:“毓英,你才是被种了蛊吧?疯疯癫癫的。”赵凝魄话语爽朗,与同为北方姑娘的石夫人颇有几分相似,石毓英脑中奇思乱想搞得神智涣散,又没由来的想起她许久未见的娘亲,忽的有大哭出声,扑倒赵凝魄怀里,呜呜咽咽个不停,喊道:“我被种了蛊了,种了种了……妖女活该……我想娘了……表哥………我想骑骆驼………”孙叔策与赵凝魄听着她胡言乱语,奇到极点,眉头紧锁,又什么都听不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