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神闪过一丝奇光,虽是心头大感疑惑,但仍是笑道:“这位兄弟身手俊朗不凡!在下平生最爱结交江湖豪侠,武林奇人!还请兄台卖我几分薄面,坐下来一道饮酒!请坐请坐!”周遭英豪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李北殷旋即端正了身子,一同走去,李北殷、尚方含丹坐在其人对面,楚征南等人坐在旁桌,言笑甚欢。
那人一番大量,眼冒矍铄精光,朗笑道:“兄台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一身内力却是在下平生罕见,敢问兄台师承何派。”李北殷与楚征南对视一眼,楚征南抚须笑道:“阁下方才既然说相逢即是缘分,不必拘泥于江湖繁文缛节,有何必相问我家公子姓名?”李北殷心知楚征南是不准备将天方教行藏泄露于人,于是笑道:“楚大哥何必拒人于千里,这位兄台既然有心相问,当以诚告之。”旋即他拱手笑道:“在下李处英,云南人氏。”那人哦了一声,奇笑道:“我瞧着兄台一番穿着却是与中原武林各派有别,浑然神正,兄台功夫却是俊的非凡!来,我们先干三碗!”说罢其人拿起酒碗,向麒麟教众人行礼,李北殷等人纷纷举起酒碗,均是一连喝了三大碗酒,倍感神清血热。
那人大声笑道:“好!痛快!在下平日少走江湖,却是只听说过云南马家富可敌国,却不知云南李家,也是满门英雄豪杰!”旋即他见尚方含丹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亦是豪迈万丈,毫无醉意,奇笑道:“正是个生的貌美,性子也好爽的好姑娘!在下平生行走江湖,却还未见过姑娘这等好酒量的女子!你方才说这就不甚过瘾,想来该是我们北国佳人?”
尚方含丹摸了一把唇上水珠,娇笑道:“兄台猜的不错,小女祖籍却是北方人士。”说罢她一般斟酒,一边朗笑唱道:“仙人巧揉云作雪,晋人却把饼酿酒,醇香氤氲而扶摇………”那人却是听得来了兴致,忍不住随她朗声唱完最后一句,大笑道:“好!北方有佳人,会唱北方民谚,果然是我们北国英姿飒爽之女!可否示下芳名。”尚方含丹朗笑道:“小女李邯郸。”那人奇道:“也姓李?这位李公子人貌端正,武功奇高,姑娘也是美若骄阳,灿若红花,当真是同姓良配!”李北殷微微一怔,笑道:“兄台………”尚方含丹见这笨人便要和盘托出,忙拧了一把他腿上的肉,李北殷登时疼的龇牙,闭口不言。尚方含丹笑道:“我家相公为西南人氏,不胜酒力,就让小女陪英雄喝上几杯。”
那男子唉了一声,倍感不快,凝眉朗笑道:“这怎么可以!咱们北国的姑娘豪迈,却也是当深知《女诫》中妇从夫便之礼,你家官人却尚未说话,你再怎可代劳?若是你家官人亲口说喝不得酒,也就罢了。”尚方含丹俏脸绯红,倒不是因为碰了钉子,然是因此人称李北殷一口一个官人,惹得她心花怒放,毫无怒意,捂唇娇笑道:“阁下说的是,说的是。”其余人等见尚方含丹巧笑连连,梨窝浅浅,飒爽豪迈,似有女中豪杰之感,人又生得五官精美之至,似是四海无双,当下均是倾心之至,纷纷惊叹失神,立在一侧看得失魂落魄,借着酒劲纷纷凝望。
李北殷咳嗽一声,朗笑道:“既然兄台执意相邀,在下却之不恭。只是拙荆酒量几倍于我,不如我等三人一同畅饮。”那人一拍桌子,大笑道:“豪爽!在下平生所遇女子,不是温文秀雅,便是娇羞见人,李公子夫人却是令在下惊为天人!来!”说罢其人端起酒碗,与李北殷、尚方含丹二人一道牛饮一坛,李北殷暗不做声的徐徐运劲,将灌入腹中烈酒以太羲神功化解在胃经、肠经,转而增进血气,全身毫无醉意,却是愈发觉着体内血脉贲张,心道:“人道是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这话说的真是不假。适当饮酒却是有增进气血,化为内功之效。”
尚方含丹与这豪迈男子却是仗着真本事,一道同饮,那豪迈男子喝下多少,尚方含丹只比他不比他少,两人一连喝了两坛子酒,同时面露红晕,那男子叹道:“好酒量!难怪姑娘说这荆楚南方水酒尚不过瘾,当真不是虚言!可惜咱们相逢是在南方,若是北国,咱们便可将那烧刀子、炮打灯兑起来喝!”尚方含丹酒洒衣襟,滑腻如玉的肌肤微微泛起粉红,滚滚醇香美酒顺着纤长如玉的脖颈滑入胸膛,映出半片浑圆美乳,脸上淡淡芳华,媚眼甜腻如蜜,娇笑道:“兄台酒量亦是不同凡响。”四周之人瞧着这捧日神女春光乍现,当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深口咽下唾沫,血脉贲张,唯独那对桌男子却是一脸正气,目不斜视。李北殷忙将身上一件黑金古袍卸下,披在尚方含丹身前,将她一头长发拢在右侧,动作轻柔,那人看在眼里,感叹道:“好一对恩爱夫妻,在下已然三十五六,却至今未曾婚娶,当真羡慕不已。”
李北殷举起酒碗喝下一碗,更是觉着全身热气难当,楚征南举起酒碗,走到那人身侧,两人一见如故,纷纷举酒共饮,楚征南酒罢朗笑道:“兄台过谦了。男儿郎若有兄台一般豪迈万丈,功夫修得造化奇深,世间倾心之人怎会少。想来兄台为一派之长,是心系大业,不曾娶妻。”那人对楚征南一番打量,奇笑道:“这位哥哥生的好生俊俏!剑眉凤目,日角龙颜,可真是富贵之姿!帝王之相!”
端木赐举酒走来,笑道:“咱们云南李家虽是地处云贵边陲,却也知道主客之道,今日兄台举酒相邀,宴请诸位并不相识的英雄豪杰,咱们心崇之至!来,在下敬英雄两碗!”那人见端木赐生的身材矮小,但腰间系着两杆混铜大锏,眼神若利剑般矍铄精明,显是不可多得英雄豪杰,大笑出声,与其连喝两碗,笑道:“世间使唤双锏之人少见,自秦公之后再无锏中英杰!阁下显是武功不弱于人,当属豪杰!”
杜文秀嘴里塞着牛肉,直接拎起半坛烈酒,喝道:“来兄弟!咱们这下人没有公子爷和夫人那般文绉绉的,该喝酒时不说别的!咱们瞧着你这人豪爽,利落,像个真爷们儿!咱们就把这一坛子不满的酒浆,全他娘灌肚子里面如何?!”那人今日得见麒麟教众人,虽是互不相识,双方也都不以真名相告,却是一见如故,他性子天生豪迈,最喜与人肝胆相照,大笑三声,举起酒坛喊道:“好兄弟!真是好兄弟!在下今天这酒楼没白来!来!”说罢其人于杜文秀一同举起酒坛,灌下肚皮,烈酒洒桌,溅起滚滚酒花,四周英豪见麒麟教人亦是性子痛快,与那人亦是同饮五六坛有余,纷纷举起酒碗,喊道:“咱们共同敬太白掌门一碗,多谢款待!”众人一齐聚起酒碗,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逐个将酒碗摔碎,朗笑不止。
尚方含丹酒量奇佳,却是在官场酒桌上磨练出来的,未曾见过江湖饮酒摔碗结义之礼,被四周摔碗震得受的一惊,如醉酒的小猫一般扑倒李北殷怀里,娇嗔道:“你们江湖人喝酒,怪毛病可真多。”李北殷将酒碗一道摔碎,已是觉着豪情万丈,体内太羲神功将酒水中五谷精气尽数化为气血,使得其全身血脉贲张,怀抱发烫娇躯一时心火难耐,在她娇俏容颜上湿吻一记,低声朗笑道:“江湖规矩我懂得不太多,你这在朝为官的丫头更不懂了。”尚方含丹瞧着四周人看得发笑,脸上一阵嫣红,嗔道:“你嘴巴上全是酒水腥气,还来吻我,臭死了。”李北殷奇道:“哎呦酒仙,你喝酒觉着滋味甚美,却闻不得酒气?”尚方含丹见酒楼纷纷围在那人身侧饮酒,也便不管不顾,在李北殷怀里一阵娇闹,忽的正色道:“北殷哥,你瞧不瞧着这人武功与你路数有些想?端是方才他三次隔空取物,已是不同凡响,起手式与你北海擒龙功几乎一模一样。”
李北殷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已观测许久,是伏龙功无疑,只是此人伏龙功更在我之上许多,身份必定不一般。”尚方含丹点点头,凝眉道:“听教皇所说,当日那在大食圣城盗走天方黑石之人,练就一身类似金刚功的武学,我转念一想,若是世上还有武功比金刚功还要刚猛,怕是只有伏龙功了。”李北殷点点头,低声道:“按理说,这世上会伏龙功的人当不出六人,除我之外,唯有太师傅、峨眉派的六灭师太、古氏兄弟二人,还有他们的师傅戒玄神僧。此人来路不明,却身负此等神功功,还是问出个究竟得好。”
那人与四方豪杰又同饮了祭坛,杜文秀、端木赐等人哪里是这燕赵男儿的对手,醉醺醺的挥手示意,笑道:“英雄!咱们酒是喝不过你,还要替公子爷办事,不敢再跟英雄拼酒了。”那人朗笑,称赞道:“好,有多少量咱们就喝多少酒,绝不妄称贪多。”楚征南一同歉笑端坐,不再饮酒。原是他瞧着尚方含丹使着眼色,此二人均有谋国之才,心思之精明过于常人,当下会意,也便端坐椅上,举筷食菜,暗中观察四周太白门人,望能瞧出个端倪来。
那人与众人饮过了酒,便招呼麾下门人招呼酒楼诸位英雄,俨然已成了酒楼主人一般,朗笑几声倍感快意,旋即坐回椅上,大笑道:“李公子,李夫人,咱们酒喝许久的,却是只有两位能陪到最后啊!”尚方含丹将身上宽大的长衣拉紧,娇笑道:“我瞧着兄台似乎尚未能尽兴,不如我们再饮他几坛。”那人已是喝了近十坛烈酒,脑中稍稍发昏,一阵迟疑,李北殷立刻会意,忙道:“娘子,这位兄台今日已是连饮十几坛,再喝下去,怕是会生事端,喝坏了身子。”那人淡淡笑起,举起筷子夹起三片牛肉吃了下去。忽的李北殷话语急转直下,笑道:“兄台!只是我娘子向来也少有酒桌逢对手,今日她心血来潮,我爱妻如命,也不忍扫了她兴致!要不如此,我也陪兄台来喝上几碗,兄台喝多少,我们夫妻二人也便喝上多少,如何。”
那人乃是北国之士,此地男儿向来豪气干云,最忌讳旁人瞧他不起,听着李北殷二人劝酒,心中当即微微生火,且是怕丢了北国男儿的脸面,朗笑道:“无妨!兄台!今日难得尽兴,在下便舍命陪君子!来!小二!再上它十坛美酒唉!”李北殷与尚方含丹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暗自窃笑。那人哪里知道尚方含丹千杯不醉,纵横酒桌未逢敌手,与其又干了一坛酒,尚方含丹把酒坛子放在桌上,笑道:“唉,兄台!我们这样喝酒也是倍感无趣,我是个姑娘又划不来酒拳。不如这样,咱们换个玩法。”那人奇道:“哦?李夫人直说不妨!”
那人说话是掷地有声,铿锵如刀剑相击,颇具威严,若是旁人早已被其人威慑,可尚方含丹是何等女子,自然完全不吃这套,笑道:“咱们赌上一赌,若是阁下能把我灌醉了,我们当为阁下办一件事,无论上天揽月,哪怕五洋捉鳖,我夫君武功盖世他一定能办得到;但如果小女侥幸将兄台灌倒了,就请兄台将真姓名示下。”那人奇道:“姑娘言行举止似是与江湖人不同,开出的筹码岂不是委屈了公子夫人?你们为我办一件天大的事,却只要在下以真姓名相告。”
尚方含丹手中抱着酒坛,一张俏脸靠在酒坛上娇声笑道:“我们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时日不多,但若是能结交兄台这等北国英豪,当时人生大幸!千金易得挚友难求,这条件哪里亏待了自己。”那人哈哈大笑,当即拍桌笑道:“好!真是不来南方,尚不知南国也有这等豪杰秀女!道义易求千斗酒,家邦难顾两愁山!实在令在下佩服心崇!来!”李北殷听着这人借着酒劲直接道出两句伏龙功上经文,当即心中更加确定无疑,举起酒坛二话不说便开番大饮,四周人见此桌伤人又开始豪饮斗酒,饶有兴趣的纷纷看来。尚方含丹见李北殷已然开动,也便娇笑道:“夫唱妇随,小女就随夫君先行了。”她一个纤弱女子,哪里有劲力将酒坛搬起来饮,李北殷将酒坛中的酒饮罢,便将她手中酒坛接过,一边笑着把酒水喂到她口中,似瀑下玉人,酒香冷冽袭人,日女闭目而饮,一坛酒饮罢,却是面不改色,甜腻伊人。
那人见状朗笑道:“咱们从不欠人,也不允旁人许什么恩惠,你们夫妻二人以诚相待,初入江湖,在下岂能亏待两位!”说罢其人长臂猛然砸在桌上,龙吟裹于金光,将桌上两坛酒震起凌空,正是伏龙功中擒龙真气,架在双臂之间痛饮两坛,慷慨悲歌,豪情征万里,浩气震九霄。樽中月,笑里刀,莫问恩仇,且把酒浇,浮沉随浪逝,狂歌趁今朝。
一来二去,三人已是将八坛美酒全数下肚,李北殷一边饮酒一边担忧尚方含丹,纵使她酒量再如何惊人,也毕竟刚习内功不久,无以以内力化去酒劲,旋即暗中将手贴在她掌心间,将重重太羲真气传入她体内,尚方含丹悄悄转动阳眸,娇俏可人,见李北殷眼中黑眸晶莹玉润,毫无醉意,当下心知李北殷当日与她在落凤山庄对饮,也怕是用内功将酒气化去,当下心头喜怒交织,重重把他掌心肉用指甲扣住。
身后端木赐、杜文秀二人看着心惊,忙道:“左掌教,你可快劝劝教主和那姑娘,教主不胜酒力,上次在后上和澹台姑娘喝了几坛酒便醉醺醺的上了头,可不兴让他喝坏了身子,得罪了素懿妹子。”楚征南冷冷一笑,说道:“无妨,无妨。教主内功之强劲,宇内还有匹敌,你们瞧瞧。”说罢他暗中一指,却见李北殷、尚方含丹袖中均是浊气明灭,仿佛升云吐雾,几人便知李北殷暗中以内力化去二人酒劲,还未等下肚便被化去,这正是太羲神功玄妙所致,世间再无此等神功,能使人纯阳灌体,仿佛不食五谷,尽数排出。
待那男子将坛中最后一碗酒倒出,慨叹笑道:“这顿酒,可是在下十年来喝的最痛快的一次!李公子与李夫人的酒量,堪称南国一绝。只是可惜咱们喝了这么多,却是分不出个胜负了!”尚方含丹擦了一把玉颌酒珠,淡淡笑道:“兄台,咱们胜负已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