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烽鼓不息侠杰会 上
作者:邱处机      更新:2019-10-18 05:51      字数:5112

李北殷在曲靖修整有些日子,便想着携众往北宗方向走去,他选派楚征南、水银鲤、杜文秀、端木赐四人随行,一道往北而去。罗云程、应钟、曾素懿、杨味轩等人继续坐镇凤仪宫,处理教政军政大务,四人出城相送,李北殷左顾右盼均是瞧不见令狐小妹的影子,奇道:“娘,小妹呢?她向来喜欢跟着我走南闯北,怎么这次这么安静?不哭不闹的。”曾素懿英眉一皱,啐道:“令狐丫头能不哭不闹吗?你能要去的北宗,是幽丰宫,乃虎狼之地,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女子家去做什么。闹了整整一宿,娘没招只好把她在屋子里锁起来了,等你们走远了再放她出来。”

李北殷面露难色,说道:“娘,小妹跟着我也无妨,她喜欢到处逛逛,我也心疼她在古牢住了多年………”曾素懿冷眉一皱,喝道:“臭小子!真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了?!幽丰宫的人如狼似虎,万一她有个闪失怎么办,我怎么给她娘亡魂交待!”李北殷咳嗽一声,点点头道:“这倒也是,那娘也别把她闷坏了。”曾素懿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拉倒一侧,骂道:“你还知道心疼令狐丫头,就该把丫头早点娶了过门,不该和这个妖女纠缠不清。妖女诡计多端,心机叵测,我看你迟早着了她的道,令狐丫头跟着你,天天看你们卿卿我我,缠绵苟合的,能不伤心吗?妖女心狠手辣,怕令狐丫头是也没好果子吃!”

李北殷哎呀一声,说道:“娘!你看看你都说哪里去了,尚方她………”曾素懿脸色铁青,越听越气,伸出手去把他耳朵揪住,骂道:“傻儿子!臭儿子!尚方,澹台!你叫着真是亲热!你活像个小淫贼啊!娘怎么教导你的!都告诉你不要四处对姑娘好,早晚这些情债都是累赘!你倒好,往北海走了一趟又带回来一个小妖女,你…………”李北殷耳朵虽痛,却瞧着曾素懿这段时日心情大好,脸色红润,也便任着她摆弄,笑道:“娘,你再揪我可就剩一只耳朵了。”曾素懿瞧着他耳朵被揪的紫红,忙松了手,又有些心疼的摸了摸,眼眸含泪,啐道:“臭儿子,你才回来陪了娘十天,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我真是后悔让你做这个教主,我们母子连面都见不到几次。”

李北殷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声道:“娘,我何尝不想陪在娘身边,颐养天年,但孩儿越发懂得责任二字怎么写,许多事都等着我去一一解开。”曾素懿把他脸颊摸了摸,哭道:“娘每次送你都忍不住要哭,下次回来无论如何多陪陪娘,你虽然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也没什么区别,你离开一天,娘就想你一天,娘每天就坐在房里看着门口,等你回来,什么事都不想做………”李北殷鼻头酸楚,也陪着她一道呜呜的哭了起来,说道:“我答应娘,一定会。”说罢他抬头问道:“娘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娘医术精湛,跟在我身边能替大伙儿分担不少。”曾素懿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俏脸一红,低声道:“娘还要帮你在宫里压着圣火部那些教徒,何况右掌教一个人处理军政,实在匆忙,娘能帮帮就帮帮…………”

李北殷听着心里一喜,低声笑道:“娘,你和右掌教………”曾素懿脸色一僵,忙道:“死孩子别乱想,娘只是帮他一把,回报他这么多年牵挂我。你们……你们快上路吧,娘回去了。”说罢她悄然从门前离去,一步三回头,终是身影缓缓消失在远端。李北殷嘿嘿笑了笑,心道:“右掌教人才武功俱佳,且对娘痴心了二十年,若是他们二人能就此放下旧怨,成双成对,当是再好不过。”

他转身往城门外走去,尚方含丹在那里等他许久,失神道:“你和你娘感情真好,大名鼎鼎的毒娘子曾素懿,也有会哭的时候。还有你这李教主,也有被人像训小狗一样揪耳朵。”李北殷与她并肩而行,心里一暖,低声笑道:“我虽不是娘亲生的,但我二人都是对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娘对我有大恩,又疼爱我,她就是把我耳朵揪掉了,我也每一句责备。”他瞧着尚方含丹不断回头去看,曾素懿人已经不在城门前,她却始终盯着她远走的背影,李北殷心道:“尚方她娘亲早年自尽惨死,想必也是………”他攥住她一直滑腻如玉的小手,低声道:“你离开家这么久了,也很想你爹爹哥哥吧?”尚方含丹回头娇笑道:“怎么?李教主想赶我走了?”李北殷笑道:“怎么会,我们此番往北宗前去,势必要路过长安一带,你想回去看看你爹爹哥哥,也是人之常情。”

尚方含丹一阵泄气,叹道:“我就这么跑出来,已经数月,早想着回去见见爹爹哥哥,可是只怕一回到长安,便再难走得出相府。”说罢她回过头来,轻柔凝望,道:“你舍得吗?我可能就此再也见不到你,也没人在你耳边念叨你是小淫贼了。”李北殷摇摇头,说道:“我虽是舍不得,但也不能让你和你亲人就此生离,我会想个办法。”

尚方含丹点点头,挽着他手臂一道往前走去,低声道:“北殷哥,我曾幻想过无数次,有一天我会陪在你和爹爹哥哥身旁,幻想着你们能把酒言欢,畅谈海内,我会在一旁帮你们斟酒,我这知道这很荒唐,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李北殷微微一怔,由着她的话语浮想联翩,一阵迟疑,随后叹道:“我终究是麒麟教反贼,还是反贼头子。你爹爹哥哥均是朝廷命官,我现在又哪里可以………但凡事总会有个了解,待我把一切都了解,都放下,那一天就不会太远了。”旋即他笑道:“当然,前提是你爹爹哥哥不嫌弃我这个草民朋友,是个反贼。”尚方含丹脸上一红,低语笑道:“若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羞红了脸………”李北殷忽的沉默不语,心里千回百转,纷乱如麻,心道:“我娘说的话怕是一分不差,陪在我身边的姑娘,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奇女子?我自己从来拿不定主意,到底该对谁更好一点。澹台与我有童年之谊,白首之约,又互自爱慕;尚方与我生死与共,难舍难分,我忍不不住去对她要好;小令狐呢?又该如何对她?法蒂彻和凉弦月都拜托我要待她如妻,百般呵护,我又该怎么办;毓英也不知寻没寻到她表哥?若是她表哥待她不好,回来寻我………我答应她要记着她的话一生一世。”

他忽的感到离开凤仪宫或许是不错的选择,他或许可以一了百了,他不做教主,峨眉派与他也只会是私人恩怨,朝廷也便不会再认他是反贼头子,他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陪在他娘身边,若是北宗的人愿意,他宁愿回去做个俗家弟子小道士…

李北殷一行人从南往北而行,纵行数日,赶到荆楚襄阳一带。这日正是正午时分,李北殷携众人一道往襄阳城酒楼而去,走进门去,在窗前一席端坐,纷纷商议着前往北宗事项。

忽的听到内堂人声鼎沸,却见四周的宾客竟都是不下座饮食,反倒是围在一人身边叫好不断,李北殷等人穿过过道,竟是一个身材极是魁伟,高大端坐,肌肉遒劲如龙,一身烈酒浩气。他显是个三十来岁年纪的雄武汉子,他身穿一件阔大黄袍,一头黑发散乱披肩,那人生的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生的尨眉剑眼,一看便是极其正派之人,肝胆可照日月;高鼻阔口,颇有风霜之色,举酒便饮,丝毫无推脱作伪之意,衣着被口中洒出的酒水沾湿也毫不在意,纵酒高歌似癫狂,豪迈声声荡九霄,喊道:“在座的诸位江湖兄弟,三钱热酒买一壶神清血热!哪位想和在下同桌拼酒的!这酒楼上下三层,所有人酒钱算在在下身上!”说罢其人拍拍胸脯,双手遒劲有力,似是力大千钧,有开山裂石之工。

李北殷等人不住侧目,却见那人被一干人围在身周,高声喝着小二上酒,旋即架起一坛烈酒,一条如苍天古树般苍劲有力的长腿跨在桌上,仰天便饮四周侠士显都是荆南、江南一带人,这一代人均是性子温和,鲜少有激动狂放之士,显是与这豪迈男儿初初相见,看得既是心惊又是一阵大笑,鲜少见这等北方豪放之士,见其人顷刻间将一大坛烈酒灌肚而下,高呼喊叫,连声称快。

李北殷坐在原地,却没由来的被此人吸引住了目光,看着其人狂放纵酒的样子,阳刚至极,想起伏龙功上写着的几首诗句,大丈夫素有擒龙志,越千山瀚海浮沉间,纵万里沙海求一醉,情与义生死两难全,不禁心道:“这人却是生的如斯豪放正派,虽是简简单单一面之缘,这份豪情却是世所罕见,令人再难相忘。千斗酒易求,侠士隔万载,若非此番有要事在身,真想和这有魏晋风流的好汉子喝碗酒啊!”却听那燕赵男儿身后的一个汉子叫喝道:“那位侠士英雄不服,想跟咱们掌门喝碗酒!这顿酒钱全都算在咱们太白派的账上。”

忽的走出一个身披长袍,银冠束发的男子,笑道:“在下江南平川一字快剑王平,想和这位豪侠喝上几碗!”说着那人恭恭敬敬的拱手朗笑,那豪迈男子朗声大笑到:“兄台快请坐!你这名号可太长了,我怕是喝多酒记不住!”说罢手中猛地成爪状,金光龙吟一并呼啸,仿佛大海滔天,凭空取来四坛烈酒,双手如龙擒住两坛,猛然双臂一夹又扛住两坛,手法刚猛中若穿针引线,厉害至极,其人将酒坛重重放在桌上,笑道:“咱们先来四坛!其他兄弟也都别干看着!来!”说罢也顾不得跟小二喊酒,其人长臂一挥,万丈龙吟在其体内闷响,柜前十几坛纷纷落入桌上,分毫不差,大笑道:“喝!大家一起喝!”四周一阵惊叹高呼,亦不知其人非但酒量如斯惊人,且身负世间如此隔空取物的神功,霸道无双,纵情豪迈。

李北殷定睛一看,却是一阵凝眉,他体内启天旁通神功时时运转,却觉着那神功内力似曾相识,不由得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围去,楚征南等人见李北殷起身,瞧着此人也是纷纷称奇,也纷纷跟在其后,顿在众人身后一阵瞩目。却见其人一坛烈酒下肚是脸不红心不跳,豪气干云却是有足够资本。一字快剑王平将半坛酒灌下,忽的后悔莫及,剧烈咳嗽几声,脸色红如猪肝,半坛酒几乎要把肠子烧透,面露苦色,醉醺醺道:“兄台倒是何方神圣?这烈酒可真是够劲儿!”那人哈哈大笑,喝道:“唉!兄台,咱们行走江湖,何必在乎名讳云云繁文俗节的,既然和大家伙有缘分相聚,便痛痛快快的喝酒,大口大口吃肉!你这酒量可是不行啊!”说罢其人大笑三声,又是拿起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用酒灌入腹中,好不爽狂。

四周之人均是喝了几口烈酒,只是半碗便将嘴巴喉管胃部烧灼欲烂,高呼炸口,见那人已是几坛烈酒下肚,神色不改,快意非凡,对面的一字快剑王平早已烂醉如泥,被随行之人笑骂着拖下桌子。那人身前拼酒之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是不坐半晌便败下阵来,酒楼里人见其人已是一连喝了六坛,笑声越发狂纵高亢,丝毫无畏惧之色,纷纷高呼海量。杜文秀在一侧看得目瞪口呆,大喝道:“好男儿!好男儿啊!这酒量却是不一般不一般呐!平时老杜自诩本教酒量第一,得意洋洋,在这英雄面前,真是自夸海口,就是个屁啊!”楚征南一阵凝眉,低声道:“此人武功非同一般,体内玄功自行运转,甄至化境,就是喝百坛也能安然自若,想求一醉都难!”端木赐问道:“此人武功却是不简单,我行走多年,似乎江湖上从无此人名讳,当是个不出世的好汉子。”天方教众人虽是与其人单单一面,却深深为其所折服,亦是觉着此人烈酒狂歌过千山,气定神闲若洪钟。

四周围来之人愈发的多,却是无一人能在其面前坐个半刻,其人见实在无人能与他喝个痛快,也便笑叹一声,黄袍一甩,站起身来,四下与诸位豪杰举酒相饮仍是觉着不过瘾,便又喊了几大坛摆在桌上,刚要再开一坛,却听其麾下门人笑道:“掌门,你若是再这么喝下去,可就把诸位英雄的身子给喝坏咯!”那人纵情一笑,旋即手起神功,猛然将柜上酒碗吸来一钵,笑道:“那好,咱们用碗喝!来!”说罢其人便将一碗烈酒灌肚,接连与周遭众人碰碗而击,朗笑不断。

李北殷听着其人门下,自称是太白派之人,却是看向楚征南,楚征南低声道:“太白派属下也不曾听说过,若是问个详细出来,怕是还要明心教主才知道如何如何。”李北殷点点头,忽的见一名太白门人将酒碗递过来,朗笑道:“几位兄台生的正气!咱们相逢即是缘分!也请喝碗酒吧!”李北殷一呆,连忙哦了一声,将酒碗接过,嘿嘿一笑,灌口而下,运起体内太羲神功自然解酒,头上蒸汽淡淡,凭肉眼瞧不出个端倪。楚征南等人也将酒碗一饮而尽,纷纷称烈,杜文秀擦了一把嘴角酒珠,笑道:“可能再赏块牛肉吃?有酒没肉可也是一大憾事啊!”那太白门人朗笑一声,正欲回身,却见李北殷身侧跟着一个美若骄阳,双目神光湛湛的女子,登时一呆,失神笑道:“嘿呦,好美的姑娘哇!这怕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了。”尚方含丹将那一碗酒一饮而下,却是面不改色,凝眉笑道:“这酒不过瘾,尚无辽东兑出来烧白够劲儿。”那门人看得心花怒放,大笑道:“好一个极美酒量奇佳的姑娘!”

那豪迈男儿将酒碗放在桌上,瞧着李北殷等人生的正气,衣着打扮,似是与中原武者不甚相同,极简雍容,非北方也非江南人士,却是少见;他瞧的出李北殷等人内功极深,炼气化酒于无形,登时称奇,听到尚方含丹在一侧称酒不够烈,笑道:“姑娘!既然是如此好酒量!何不来和在下痛饮一番!”他手上功夫刚猛至极,金光一闪,手里拿起一碗酒水,一甩而至,尚方含丹哎呦一声,却是卸不下那酒碗上的刚劲,李北殷手起擒龙功,一把将甩向尚方含丹的酒碗吸到自己掌心,两人武功似是同源,且都修炼到家,当即对视一眼,各自心道:“伏龙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