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开赴中土,众女围在李北殷身侧,详细询问昨天夜里之事。李北殷便将自己在船上见到凉弦月,又将小教皇从波斯人手中救出一事说了一通。几人听的心惊,尚方含丹听见李北殷将塔希尔武功废掉,啐道:“心慈手软,他差点把我们拿火炮全都炸成肉块了,你都不肯杀他。慈不掌兵,我看你以后怎么领导你们天方麒麟教的造反大业。”令狐小妹听到凉弦月终是随米哈前往拜占庭,做了王妃,忍不住幽幽一叹,摇头苦笑。
李北殷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说道:“小妹,米哈教主对你姐姐情深义重,不在乎她过往一切,他定会待她如心肝宝贝一般,你放心吧。”令狐小妹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低声道:“教主,我心里早就有数了。你还记得那天我们面见教皇,他要我转交给姐姐的那册书篇吗?”李北殷点点头,想起凉弦月的音容笑貌,仍是忍不住失神。遥想那日海战之时,碧水龙女,蓝袍落英,长身玉立,背影曼妙,秀发飘拂,后颈肤若白玉,回眸柔软一笑,李北殷怕是一生都忘不掉。旋即他说道:“记得,那书册你给她了吗?”令狐小妹点点头,低声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时老教皇一本手记,记载他多年来所思所感。里面尽是对姐姐和她娘亲的忏悔。姐姐捧着手记哭的泣不成声,若非教皇已经不能见人,她或许就此留在大食,常伴其左右。”李北殷闻言幽叹,心道米哈或是凉弦月最好的归宿,尽管她一直向回到中土,他转念一想,回到中土面对的何止是朝廷大军,峨眉派、幽丰宫,都因他与麒麟教结怨,凉弦月若是跟着自己,未尝是一件好事。
他感到背上一阵裂痛,微微龇牙,旋即将披风卸下,伤口处已是一片黑青,惊道:“波斯人真是好生狠毒!他们箭上染了剧毒。”三女纷纷惊叫出声,围在他背后,尚方含丹怒道:“你!你真是心大!中了毒都能安心睡了一夜!”李北殷架起太羲神功,却感到体内并无异常,叹道:“好在有太羲神功在身,可解百毒,已经尽数化去了。”尚方含丹凝眉啐道:“李教主啊,你这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美娇娘没带回来,反倒受了一身伤。”李北殷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也不是全无收获。”说着他从斗篷里取出两把两尺半长,通体黑金打制的神火令,刻满大食文字,形似火焰,正面锋锐如刀,背面奇钝混沌,他拿着神火令在手中晃了三晃,心仪至极。令狐小妹瞧着上面的波斯文字,奇道:“这两根神火令似乎与其他的不同,这是象征大食国总坛的那两根不是?”
车厢外驾车的段明心闻言也是一惊,嘿呦一声笑道:“好小子!都学着顺手牵羊了!做土皇帝还不满意,难道你还要把中土教变成各国天方教总坛不成?”李北殷轻轻抚摸两根奇长工美的神火令,说道:“师傅说笑了,我哪里有那等野心。这两根神火令的确是象征大食国总教权力,昨日与塔希尔暗战之时他从袖里掉了出来,我便就此收了起来。我没想过做总教教主,只希望以后中土令、大食令合二为一。如今中土、大食、三佛齐、天竺等国黑金令都在我手中,拜占庭、占波四把令牌我也都还给各国天方教主,大食人再没有凭证来要挟各国天方教。”说着他将大食国黑金令在手中轻轻抚摸,神色暗淡。
他想了想,还是将大食国两根黑金令送到小妹手里紧握,说道:“小妹,这是你姐姐的神兵,若是你今后想起她了,也好有个器物思人,大食令就给小妹防身用吧。”令狐小妹将两根黑金令拿在手里,抬头问道:“那你呢?”李北殷淡淡一笑,并不做声,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袖里银盒,里面的碧玉他已经赠给米哈,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这方银盒他想留着,想着这银盒曾是凉弦月旧物,他定会就此珍藏一生,不敢相忘。
众人从中土到大食再折返,从翟折罗、帕拉、迦摩缕波等国原路返回,待回到中土时已是耗了数月辰光。云南一代与迦摩缕波相连,车马行走在云滇之地,四周风光旖旎,碧水千潭,野树繁荫,土地阡陌规整,云缠雾绕接天水,山高崖远险峰行,四下空寂传牧笛,蓑笠老髯乘黄牛,仿若上古民风。光风怀抱玉精神。不染世间尘。香暖衣篝,歌题采扇,清似晋时人。柳边小驻朝天马,一笑领佳宾。帘卷湖山,花围尊俎,同醉碧桃春。
此地距离天方麒麟教总坛凤仪宫已是不远,李北殷将车子停下,示意众人原地养息。段明心忽的身备黄龙神刀,从车厢里走出,说道:“北殷,你带着几个丫头回天方教去吧,老夫还有事在身,咱们师徒就此别过了。”李北殷登的从车上跳下,忙道:“师傅往哪里去?!怎么走的这么突然。”段明心叹了口气,说道:“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说罢他负手独行,百武神行化为七彩神光,缩地成寸,在远端笛声空游处转瞬消失,快到极致,显是走的心急。澹台仪走到李北殷身侧,将他拉住,柔声道:“由着段教主去吧,我们前往大食国,一去就是数月,老人家那么疼爱六师姐,想必是寻她去了。”李北殷扭头叹道:“你说的对,我们离开许久,毓英至今下落不明,换作是谁都会心急。”旋即他望向段明心消失的地方,低声道:“师傅也是孑然一人,希望毓英能够常伴他左右,莫让他一人孤独。”
正午时分,李北殷等人驱车回到大理天方教总坛,凤仪宫天方教徒听闻教主归来,竞相传报,麒麟教两大掌教、四使五法纷纷出恭相迎,拜服在地,喊道:“恭迎教主圣尊。”李北殷将众人一一扶起,笑道:“诸位不须多礼,我离开总坛多日,凤仪宫大小事项均有诸位操办,我心里过意不去。”曾素懿提着金色披风站起身,扑将过来,喜道:“好儿子!好女儿。给娘看看,胖了瘦了,有没有受伤?”李北殷和小妹把她娇柔身子抱在怀里,嗅着发丝间的芳香,笑道:“娘,我们没事,想你的很。”曾素懿鼻子一酸,眼眶湿润,秀眸蕴泪,摸了摸两人脸颊,哭道:“娘也想你们,往大食国一走就是几个月,连招呼都不打。给娘好好看看。”说罢她没好气的锤了李北殷一把,怒道:“你这个浑小子!往大食国跑一趟,还要把小妹带上,风尘仆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给圣女交待。”李北殷笑叹道:“娘,如果这次不是有小妹在,我哪里能取得回哪哒精髓露和神话自愈功。”令狐小妹脸上一红,低声道:“婶婶,那日我被大食人掳走,去大食国也是迫不得已。幸好是教主和段前辈往大食国来赴约,我才有幸逃了出来。”曾素懿脸色一僵,奇道:“段明心?这老家伙也往大食国去了?他人怎么不见了。”李北殷叹了口气,说道:“师傅回到中土,便离开了。走的匆忙,甚至连话都没能说道几句。”
众人迎着李北殷与三女走向凤仪宫总坛内堂,尚方含丹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容貌身姿都掩在其中,她站在凤仪宫门前,幽叹道:“总算是回到中土,只是却进了贼窝。”杜文秀抱胸站在一侧,唉了一声,奇道:“嘿?我听说教主离开中土前往大食国的时候,是小圣女和澹台姑娘陪在他身边,怎么回来时候又多了个尚方姑娘?”李北殷脸上一阵烧热,嘿嘿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征南忙喝道:“教主英武,世间倾心女子何止千万。教主自然想和谁在一起,便和谁在一起,要你多管。”杜文秀自知口误,旋即抱胸捂嘴,对端木赐等人窃笑不语。
澹台仪与尚方含丹均是识趣姑娘,见麒麟教教内聚会论政,纷纷随着曾素懿走到了后堂,不听一言。
李北殷端坐凤仪宫盘龙金椅上,令狐小妹立在他身侧,一同听楚征南等人告知几月来各地战况,听闻麒麟教各地义军已将西南云贵、荆楚全境、岭南西道(即广西)、江南西道(即江西)以及部分沿海一带大部分城池攻克,只剩荆楚一带只剩襄阳尚未攻克,无以向北方继续突围。李北殷一阵沉思,问道:“罗先生,襄阳城守将为何人?竟会如此难以攻克?”罗云程拱手道:“秉教主,襄阳城守将便是剑川西南节度使岑匡稷,但此人与马家结姻后财力非同一般,且马家坐镇成都,与襄阳遥连一线,想要攻克襄阳城,非一日之功。”
李北殷点点头,叹道:“马家、岑家结姻之事,终是祸延本教。这事倒是急不得,各地义军起兵方面,就由左右掌教多多费心了。”两人拱手领命,随后李北殷又问道:“我离开这几月,中土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几位先生同我讲讲。”楚征南排众而出,笑道:“教主,中土日下最大的事不过两件,第一件事便是教主千里赴大食,与各国天方教教主会武,技压群雄,这事已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了。”李北殷一阵心惊,奇道:“本教与总坛之事,江湖之人怎么会得知?何况中土与大食相隔千里,消息怎么这般灵通?”楚征南笑道:“教主,这是好事啊。现在江湖上无人不知道我们天方教主武功盖世,江湖人听闻教主代表中土把西域胡人打的落花流水,对本教大有改观。”李北殷笑叹道:“莫要再提什么武功盖世了,此番往大食走了一趟,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几次与大食人、波斯人交手,险些丧命啊。”众人闻言纷纷惊呼,不知以李北殷的武功,何人能令其几近丧命,争相问大食国发生何事。李北殷与令狐小妹一道将大食国所见所闻说了一通,众人听后均是一阵惊叹,杜文秀喝道:“奶奶的大食波斯人,说话像放!屁!反复无常。”端木赐听闻六大信条神王武功卓绝,招式诡怪出奇,也是一阵惊叹,随后道:“好在辛苦没有白费,教主圣女总算是把哪哒精髓露和动机回春神功带回中土。”
李北殷点点头,笑道:“其实还不只是这些。”说罢他从腰间将六根黑金神火令拿出,举在手中,说道:“这几把黑金神火令均是从大食国总坛带回,象征各国天方教权力所在。大食国总坛常以黑金神火令要挟各国天方教供其驱驰,如今落入我们中土天方教手中,就该是个终点,也愿各国天方教就此能掌握自己命运,不做大食人的傀儡。”天方教众人惊呼一片,纷纷走上前去,罗云程凝望神火令叹道:“这是总坛至宝黑金神火令啊,据说总坛与中土教一样,有三大至宝,分别为黑金神火令、金索神铁鞭、紫金乌兹弯刀,尤以黑金神火令最为神妙,且上刻各国天方教名讳,持令者可号令群雄,端是又利害又珍贵。”
李北殷手持神火令走下台去,对杨味轩说道:“杨先生,你是金凤部副密使,更执掌本教后勤大小事宜,你可有办法将这几根黑金神火令上的大食文字铲去。”
杨味轩披风一甩,拜跪在地,说道:“教主,本教天、风、雷、云四门中,雷部统领尤疾风乃是兵器名家,金石铁器无所不精,本教黑金盘龙杖为北震神剑所砍断,尤疾风也有办法将其重铸。教主可下令尤疾风,要他将八根黑金神火令上文字铲去。以其精工手艺,当是无甚问题。”李北殷点点头,将六根黑金神火令放在杨味轩手上,叹道:“那就有劳杨先生和尤旗使了。”
李北殷回过身来,坐回椅上,问道:“楚掌教,那第二件事是什么?”楚征南尨眉一皱,抚须道:“那第二件事,便是那两广一带忽然崛起幽丰宫了。教主可有耳闻?”李北殷点点头,说道:“这一宫的人,我曾在峨眉金顶见过,武功诡异高明,若非是明心教主在场,我怕是已经折在其宫内四大天王之手。”旋即他问道:“楚掌教,这一宫的人怎么了?”楚征南说道:“教主,幽丰宫在两广一带势力非常之大,江南武林经屠龙一役后百废待兴,尽数被幽丰宫吸纳成众,实力日益扩张。峨眉、天山、北宗、少林四派称尊之后,与幽丰宫人交战不断,死伤无数,如今天下武林均以幽丰宫为敌,准备在少林禅宗祖庭展开比武大会,推举新任武林盟主,统帅围剿幽丰宫。”
李北殷闻言一惊,奇道:“武林盟主?四派掌门不是已经互称武林至尊,怎么还选什么武林盟主?”罗云程笑道:“教主,你有所不知,你们离开中土数月,正道四派互称至尊,统帅武林各派,虽然动作不断,但在与幽丰宫几度交手中溃不成军。北宗、天山两派主张止战,和平解决,但峨眉、少林两派主张振之以猛,四派之间偶有争执分歧,难以拧成一股绳,于是商量出法子,推举武林盟主,统帅各派围攻幽丰宫。”说罢罗云程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到小妹手里,转交李北殷,说道:“教主,这是北少林向本教发出的请柬,邀请教主及诸位掌教、护法齐聚少室山,会武推雄。”
小妹将书信展开,与李北殷一道端详,奇道:“教主,大和尚向来将本教斥之为魔教,更几次三番屠刀相向,千万留心。”李北殷点点头,说道:“这书信上说,会武于三月后举行。但这是北少林慧玄神僧亲自书信,邀请各派聚齐少室山,慧玄神僧在江湖上的名望,怕是与沈爷爷不分伯仲,他怎么会忽然也插手到围剿幽丰宫一事上。”想到幽丰宫与北少林的恩恩怨怨,李北殷暗中看了水银鲤一眼,龙女脸色苍白,神色却是有异。李北殷想起在峨眉山与伊舍那天交手之时,其人对水银鲤破口大骂,似乎水银鲤与幽丰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