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回醉墨淋漓狂似草上
那西方美人见段明心、李北殷见中土象征也不下跪臣服,登时嗔怒,亮蓝披风一甩,正欲凝眉动手,却听教皇忽然咳嗽一声,冷冷道:“凉弦月,还是告诉他们的好。”原是这教皇三大密使,分别为叫做这名字。凉弦月便是这秀美的黄发女子,红色络腮胡子的年轻人便是密使八棱星,黄发密使则名为碧色空。
凉弦月使点头顺从,回过头来,左手一振,高举一把神哭铁骨令,在段明心身前晃了三晃,光芒照在两人脸上,说道:“李北殷、段明心,你们不拜大食教皇,难道连你中土历代教主,都不拜吗?”段明心负手昂然,脊梁挺得笔直,冷冷道:“中土天方教虽然出自大食,这我不否认,但中土天方教成立之时,第一代圣女教主就是被你们这群大食人活活逼死的!其死后第二代教主深爱圣女,因此走火入魔而死,以至于本教原本良好传教基础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我中土天方教从来不拿你总坛一针一线,数百年来自力更生,独立成派,自来不受大食总教管辖,你凭什么要我们拜你。”李北殷接口道:“不错,别以为铁骨令在你们三位密使手上,你们便是中土天方教的教主,铁骨令只有在中土人手里,才算的上中土天方至尊。既然如此,何来跪拜之礼。”
凉弦月使冷哼一声,淡笑道:“李教主,你可是守信用之人?”李北殷凝眉道:“中土天方教历代教主,都是守信之人,绝无戏言。”那凉弦月使淡然冷笑道:“好!李教主,我可以告诉你,我并非大食国女子,我父亲为中土人士,我祖上曾在中土生活,是不折不扣的中土人。依你所说,我便是中土天方教至尊不是?!”
段明心、李北殷齐齐一惊,在场其他天方教之人也是一阵哗然。李北殷对着女子一番打量,心道:“这女子虽是五官立体,黑发长身,但面容姣白,眼瞳黝黑发棕,咬字软浓,跟小妹有五分相像,莫非她还真是中土女子不成?”
凉弦月使手持神哭铁骨令,冷声道:“既然如此,请容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段教主,当年你接任中土天方教之前,也曾以掌礼令身份来到大食总坛,接受接任仪式。你可还记得总教第一条教规,是怎么写的。”段明心微微皱眉,沉黯道:“记得,穆圣铁令上所书,入教之后终身不能叛教。”
凉弦月点点头,用并不太熟练的汉话接着道:“你已经离教多年,总教可既往不咎,但李北殷不可以。他身为大食国天方教在中土的代理人,今日所为,数典忘祖,枉顾中土天方源于大食,破门出教,为本教叛徒。以总教律,当处置极刑,你先将他首级割下,我可以以律放你一条生路。”
段明心一阵失笑,负手昂然说道:“原来黑衣大食国真正衰败的原因,在这里。抱着陈腐不堪的教律,不思进取,自鸣得意,你以为你拿这一根铁骨令,中土真的会有人服你?!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的太可笑了吗?再说了,那是你大食国天方教的教义,中土天方教向来无此教规。更何况,我已经离开天方教多年,算不得天方信徒,我只知道有人敢动我北殷孩儿,一根汗毛,我早晚要他十倍奉还。”说罢他冷冷瞅了一眼拜占庭教主米哈,使其背部如同万芒齐刺,冷汗直冒,心头更加阴郁愤怒。
凉弦月使冷冷说道:“天方教教徒一日入教,终身入教,你只是离任教主,从未离教,不然你也不会随李北殷到此。神哭铁骨令在我手上一分钟,我便是一分钟的天方教教主,这是你们中土第二代教主立下的规矩,违背此规矩者当以叛教论处,难道你要随李北殷一同叛教,成为大食国和中土天方教共同通缉之人?!”
李北殷心知段明心心中从未放下过天方教,以他的脾气,若是别事在他面前胡搅蛮缠,早已雷动九霄,不可收拾,但神哭铁骨令确是中土天方教历代教主之物,见铁骨令如见教主,段明心再如何逍遥肆意,心里也始终对本教牵挂不下。他心想不可让师傅一片丹心,反倒被大食人利用,忽的突施冷箭,手中擒龙隔空手亮起金光,直欲将一根神哭铁骨令夺来,谁知那铁骨令如与那女子血肉粘连一般,丝丝不动,再定眼看去,三密使手中黑金穆圣铁令犹如吸铁一般,将铁骨令牢牢握住,李北殷长袖一甩,愤而看向一边,想不到天下至刚的擒龙功,竟然吸不到神哭铁骨令。
三使冷冷看向李北殷,李北殷强压怒火,凝眉说道:“三位,铁骨令是中土教主之物,你最好还于我手,不要说废话。”凉弦月使说道:“其实总坛要着三根铁令,根本无用,我们想要的,是铁骨令代表的权力。这根铁骨令我完全可以你还给你,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中土天方教教主。但你必须先听着,此后中土天方教悉奉大食国总教号令。你要把令狐小妹留在天方教,作为人质。”
李北殷猛然抬头,眼中散出阵阵冷光,总殿之内忽然寒风凛冽,龙吟滚滚,竟一时间震慑三使,;北殷眼里的怒火已经接近忍耐极限,负手昂然道:“中土天方教第一条教义,便是不可以出卖自己兄弟手足,小妹与我是兄妹。她虽未接过本教第五代神女,但我上任后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掌法令将尊重小妹写入本教教义,她和我、我的兄弟都喝过血酒,你要她留下,不如直接来取了我的脑袋!”
八棱星使仰天冷笑,道:“中土人就是如此妈妈婆婆,讲什么情义,小肚鸡肠,咱们总坛才不愿意多管你们破事。哪里有那么罗唆,要么你把令狐圣女留下,安心做你的教主了,要么靠本事,把铁骨令抢回去。”碧色天冷笑借口:“我们要奉劝你,这里是大食国,你们就算是武功绝顶,也难敌得过千军万马一拥而上,你可要考虑清楚再说话。”
李北殷知他没有胡说,负手施展隔空手将三女同时拥入怀中,低头问道:“小妹,我很想保你平安,但这事关系到中土天方百年存亡,我不能答应他们。我能做的,就是陪你一起死在大食国。你……你怕不怕。”令狐小妹摇了摇头,在他颊上一吻,蓝眸凝望,柔声道:“能和教主死在一起,是我毕生的福分,我不怕。如果我你为了一个人,放弃了本教大义,我才会看你不起。”
李北殷满怀歉意的看向澹台仪,低声道:“掌教把你托付给我才几日,我却待你不好,让你受了伤,还身犯险境。”澹台仪低声道:“掌教把我托付给你,你要死在哪里,我跟着就是。只是我想我们哪里有那么容易死,不要答应他们,这事太荒唐了,大食人都像小兔子一样,没有脑子。”李北殷抿嘴一笑点点头,最后看向尚方含丹,凝眉道:“醋坛子,你怕不怕。”尚方含丹银牙轻咬,嗔道:“李北殷,你混蛋,这种话也问的出口,你真是狗眼看人低。”李北殷鼻头一酸,低头道:“你待我也极好,我只是怕对你不起。”尚方含丹咬唇凿了他一拳,嗔道:“你说过不会赶我走,还说这种话,快去应付大食兔子。”
旋即他将三女放开,闭目定神,与段明心并肩而立,喝道:“我们中土天方教,从来不受人要挟,不必多说了,段教主遗失的宝物,我李北殷替他一根一根夺回来!”段明心负手冷笑道:“像个男子汉。不错!我们天方教李教主的夫人们都不怕死,难道教主还会怕不成。”三女在身后一齐红了脸,却都是站直了身子,做好了玉石俱焚之备。
只听凉弦月使道:“你们中土人真是可悲,为了所谓情义,连教义都可以抛弃不要,甚至不要命。段明心,你也和李北殷一样,铁了心要送死?!”段明心昂然道:“老夫离教多年,曾以为世上除了武功和权力什么都不稀罕,但我后来生下了孙女,手了徒儿,还有很多徒媳,老夫才明白这世上比这两样还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凉弦月使大怒,道:“好!那你也是决意叛教了?”段明心道:“我只说一遍,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中土天方教的教义乃是行善去恶,义气为重,教内第一条便是教众相亲相爱,不得自相残杀。段明心宁可自己人头落地,不干这等没出息的歹事。我叛的是你没有人性的总教,不是中土天方教”李北殷等四人站在他身侧,一言不发,但段明心的言语却一句句都听在耳里,砸在心里,这个曾经如同煞星般食古不化的老武痴,一点点变得情意深重,令人心灵激荡,动容不已。
李北殷知道这三人已经暗中对身后各国天方教教主使了暗号,稍后便是一拥而上,正欲提前动手,却被段明心暗中以天音传密:“此地是总坛,不可轻举妄动,他们不要命我们可不行。稍后我来收拾这三个教皇密使,你替我撩阵,我会极快的三人拿下,你趁机夺回神哭铁骨令,寻机会一起逃走。”李北殷这才淡淡点头,收起太羲神剑掌起手式。
只听凉弦月使道:“身为天方教中人,不奉总坛为尊,不尊穆圣铁令、铁骨令号令者,一律杀无赦矣!”说罢三使带领身后群群天方教教主一齐走来。
段明心负手而行,迎面走去,一边喝道:“老夫是前代教主,即令是现任教主要杀我,也须举行仪式昭告穆圣及历任教主,在所有天方教教徒面前,申明我的罪状。你这个臭婆娘,废话真是多,在中土连相公都讨不到!”八棱星使冷冷一笑道:“臭老头安心受死吧!废话真多!能死在大食国圣城总坛,是你们福分!”
三使同时呼啸,一齐抢了上来。段明心手中化极神雷挥动,护在身前,三使以穆圣铁令、铁骨令连攻三招,抢不近身。
碧色天欺身直进,左手持令向段明心天灵盖上拍落。段明心负手而立,动也不动,背后黄龙神刀自行出鞘,碧色天深知黄龙刀厉害,不敢以穆圣铁令去硬拼,转身而走,段明心隔空取刀,一刀砍去,凉弦月使立刻伸手,以铁骨令格挡,当的一响,声音极是刺耳,震得人心弦欲断。黄龙神刀无坚不摧,却是竟削不断神哭铁骨令,段明心却哈哈大笑,只觉得中土天方教的什么都是至宝,比手中黄龙神刀都要珍贵太多。
段明心被群群兵马和天方教教主困住,这群人虽武功远不及段明心一般高深,但却合理围攻,亦是令其抽不开身。段明心想此番被逼着与总坛翻脸,但其他各国定也是被逼着来卖命,没必要杀各国教主,使其过天方教与中土交恶,于是处处留手,不伤人命。
就在电光火石间,凉弦月使滚身向左,已然一掌打在段明心腿上,去被反弹神劲真了回去,腕骨一阵雷击。段明心一刀回去,将涌来的近卫兵马砍翻在地,血流成河,凉弦月使趁机翻身旋转,再出铁骨令戳他后心,突然间手腕一紧,一阵酥软,一神哭铁骨令已被李北殷擒龙隔空手夺了去。她大惊之下,回过身来,才知李北殷方才与段明心密谋,便是要先夺铁骨令,再夺路而逃。
李北殷这一下隔空手夺铁骨令,金光闪烁快速无比,腕力之精纯精妙至极。凉弦月使和碧色天惊怒之下,齐从两侧攻上。李北殷身形一转,向左避开,不意拍的一响,后心已被碧色天一记黑金铁令击中。原来这三人唯恐李北殷双令齐飞,与段明心手中黄龙刀一样难以对付。
那穆圣铁令质地怪异,极是坚硬,虽是不如黄龙刀、铁骨令一般锋利,但钝拙无比,煞气十足,不知饮了多少人鲜血。李北殷背心被打的极重,被其上漆黑煞气窜入背心风门穴,眼前一黑,登时口鼻溢出紫黑淤血,幸得启天反弹神功与太羲神功同时发生自行运转,将凉弦月使崩飞,当即镇慑心神,脚踩神行向前奔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