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回易筋更骨同荡寇上
待到第三日清晨时许,第三艘船上之人尚未清醒,滚滚龙啸从海面上传来,震得四周犹如地震天崩。众人一齐从船内探出头看去,分成三列围在岸边,尚方含丹在三位家将围簇下走下船来,却见峨眉、北宗众人已然驱船行至远端,王仙宝登时惊怒道:“这老尼姑发什么疯!是要去找死吗!”李北殷带着令狐小妹跟在身后,放眼望去,峨眉、北宗两派的弟子正站在船边两侧,不住向海底催出剑气,显然是要有内力将海底神龙逼出海面。
声声龙啸震得三山五岳崩摇欲裂,海岸上的人已经难以站稳,整片屠龙湾仿佛要被龙啸震裂塌陷。四周一时间狂风大作,远端海域间黑云冥冥直欲坠落海面,将初升的朝阳掩盖,海面上犹如黑暗无边,峨眉、北宗两派所驱之船似乎难以再看到踪迹,一点点驶入黑暗之中。
古明正凝眉看去,心里越发不安,旋即回头道:“相女,没想到师太屠龙比我们还着急,这怎么办?”尚方含丹英眉一皱,扫射四周,却见巨阙帮、蜀中派的船只也都不见,显然更早一步架船离去。何天姿、杨云枫等人从船上走下,看着远方也是一阵震惊,挎剑走来,柔声问道:“尚方姑娘,他们先行一步了吧?”尚方含丹心知何天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于是语气稍缓,说道:“怕是蜀中派、巨阙帮的人溜走了,惹怒了师太,引诱两派之人驱船而去。”杨云枫走来嗔道:“妖女!你还在等什么!四派之人已经出海屠龙!你想看着他们都死吗?!”何天姿将他拉住,嗔道:“师弟,师姐昨晚于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尚方含丹抱胸冷视远端,银牙紧咬,一时间手足无措,嗔道:“我本是预备着先完善计划,再与那畜生搏斗。既然如此,那便一齐送死去吧。”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上船只,古明正、王仙宝、古虚三人对视一眼,面露担忧,但还是紧跟在后而去。李北殷牵着小妹的手走到何天姿身前,凝眉道:“事出突然,何师姐,一齐走吧。”
何天姿点点头,高举手中【清命剑】,下令天山弟子一齐上船,一起出海。杨云枫立在原地,凝视李北殷一阵,旋即凝眉道:“你就是魔教教主?”李北殷微微一怔,笑道:“在下李北殷,幸会杨小侠。”旋即李北殷不再多言,带着小妹走上船去,长袍在海风间猎猎作响。何天姿看着师弟神色有异,问道:“师弟,你怎么了?”杨云枫从短暂的沉思中醒转而来,低声道:“师姐,我没事,只是在担心澹台姐姐,她们的船走的太急,怕是会有危险。”何天姿盯着杨云枫一阵思索,低声问道:“与师姐说说,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杨云枫脸上一红,低声道:“师姐,其实你待我就像娘亲一样,我什么都瞒不过你。”旋即他在何天姿耳边一阵低语,何天姿神色一凛,旋即凝眉道:“师弟,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杨云枫点点头,低声道:“师姐,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可我现在也快十七八岁的人了,有些事情不能瞒我……我们天山派大弟子是何师兄,三师姐是你,四师姐是官师姐,可你们从来不提二师兄是何人。”
何天姿脸上笑容一僵,旋即低声道:“师弟,这是师傅的意思,有些事情等到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给你说。现在屠龙在即,你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些旧事来呢?”杨云枫看了看远端愈发黑暗沉郁的海面,点了点头,叹气道:“师姐说得对,我……我这就随你们一起去。”何天姿疼爱了摸了摸他头顶长发,点了点头,师姐弟二人一齐往船上走去,何天姿不动声色的一声幽叹,在天山派弟子簇拥下走上船去。
一艘大船起锚的耗时较长,待李北殷等人这艘船启程之时,峨眉、北宗先行之船已经全部消失在远端海洋中心不见,李北殷等人站在船头,看着四周越发昏暗,暴雨将至,一阵不安。这几日虽然常常龙吟不断,但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李北殷走到尚方含丹身侧,低声道:“船上的其他人我不担心,但重先生右臂断裂,若是船只有难该怎么办。”尚方含丹点点头,凝眉道:“还记得我们那艘小舟吗?我命古先生将它藏在屠龙湾密林间,本是想用作逃生之用。但我想着那伙儿蕃僧还在岛上,重先生若是被他们擒住,必然百般折磨逼他拿出解药。所以我把小舟带上了船,如果真有意外,便让小妹、石姑娘照顾重大哥先走一步。”
李北殷点点头,看了看天上越来越密的雨滴坠落,心中越发不安,龙吟之声似乎能震颤人心。李北殷凝眉道:“上次我们搭载的大船,被神龙一记摆尾便毁去,四周动静越来越大了,我怕师太他们……”尚方含丹凝望远处阴沉不定的海岸,说道:“神龙之怒,堪比天威,既然想扬名立万,就都不该贪生怕死。”李北殷低声道:“出海屠龙是真的,黄龙神刀、九襄道典的下落也是真的。我想你最终的目的,却是为了让中土各大武林门派因屠龙一事自相消耗吧。”尚方含丹英眉一皱,瞠目看向李北殷,一阵沉思,凝眉道:“李教主,既然你和楚征南已经猜到了一切,干嘛还要跟着来送死。”李北殷看了看远方,凝声道:“你既然都安排好了一切,也完全没必要自己来冒风险,一把黄龙神刀对你而言,我想并没有那么重要。”尚方含丹冷冷笑道:“李教主,昨天的场合形势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来,这伙儿人只会在屠龙湾窝里斗,寻找黄龙神刀的下落,根本没人出海,为社稷造福。他们今日出海,是因为体内的‘天地交泰奇门毒’再拖下去,就要到末毒日,屠不到龙,拿不到我手上的解药。各门各派都各怀心思,你不必为他们捏汗。”
李北殷长出一口气,惊道:“是了!他们身上的毒还没解,那怎么施展武功?各门派弟子已然消耗殆尽,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还不给他们解药,这要让这伙儿人全死吗?”尚方含丹回头甜甜一笑,有些娇媚有些妖艳,柔嗔道:“我本来就是妖女,心狠手辣些也没什么不是?”李北殷狠狠的唉了一声,凝望远端。
船只缓缓驶入黑雾之中,四周已然是电闪雷鸣,紫金神雷从四角镇下,滚滚不断,过往船只稍有不慎便会被神雷劈成碎片,尸骨无存。古明正在船头警觉的掌舵,眉头皱到不能再皱,大船在海域上缓缓前行,四周的海水因为失去白日照射,显得黝黑深邃,四周黑云间薄雾升起,明明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屠龙湾再度被白雾蒙起,显得异常诡秘。
李北殷站在船头,四周黑云缭绕,完全看不到前方一切,但却听着前方刀剑交击声,惨叫声越发的大,惊道:“这伙人是怎么了?!出海屠龙竟然先窝里斗起来?!”古明正闻言一惊,也便施展内力向四周听去,却听闻梵语声声暴喝,恶笑传来,惊道:“是藏传梵语!那伙儿蕃僧何时登上了船?!”尚方含丹闻声心里一惊,低头不语,旋即凝声道:“这帮蕃僧应该是先我们几日到达屠龙湾,将船只藏在另一侧海岸。他们就做好了离海的准备,难怪昨日敢有恃无恐的与各派翻脸暗算。”李北殷唉了一声,将黑玉长盒背在背后,说道:“这伙人蕃僧武功虽高,但煞气极重,喜怒无常。若是各派掌门都折在这伙儿蕃僧手上,就别想屠龙了。”
李北殷放眼望去,见前方的船只果然停止了前行,刀光剑影在黑雾中闪现传来,旋即脚踩太羲神行,凌波而去,尚方含丹在船上惊叫道:“李教主!你做什么!”李北殷一边离去,一边说道:“不能让这伙蕃僧坏了计划,去阻止他们。”说罢李北殷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海上黑云当中,脚踩神行在海上飘摇而去,冲着远端越发明显的声响,穿破重重黑云,终是看到远端大船,化身一道金光,施展吸壁神行,蹬蹬蹬三下便爬上船去。
船前甲板上已然一片血红,那四个蕃僧杖、刀、轮、丝均是鎏金打造,在黑海中闪烁出湛湛光芒。金光璀璨间众多峨眉、北宗弟子已然被绞杀致死,被扔到海里。李北殷定睛一看,北宗六侠已然身负重伤,血染长袍,相互搀扶着奋力砍杀,场中除了峨眉、北宗的弟子外,竟还有不少无双山庄之人,纷纷出手相助蕃僧。
李北殷先是脚踩神行,在狂风大浪之中飞出一记擒龙隔空手,将北宗几位真人拉到身侧,问道:“六位叔叔没事吧。”齐宫枢痛叹一声,说道:“唉!这伙蕃僧实在蛮不讲理,我们六人不带兵刃,前去劝阻,反被这四个蕃僧暗算,你七师叔中了金刚伏魔掌,伤了肺脉,我们五人正欲带他回船舱里修养疗伤。”李北殷定眼看去,秦瑶光背上整整了嵌入五道指印,背脊险些被洞穿,脸色惨白,鲜血浸染白衣,痛不可当,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北殷心中震怒滔天,脚踩神行奋力奔去,怒喝道:“屠龙当前!你们还想趁机渔利!”说罢他手掌中催出一道太羲荡寇剑,冲着四大蕃僧横砍而去,光芒璀璨的光剑充斥着无穷内劲,硬是一剑将四人打退五步,立在船前。
李北殷趁机将六人掩护走入船舱前,立在门前负手而立,冷眉相对,心中薄怒无比。米拉巴日排众而出,用并不纯熟的岭南话恶笑道:“病秧子!来陪爷爷过几招!”
李北殷正关注着四周其他人的下落,微微分神,乃见那双手金丝交错的恶僧米拉巴日飞奔而来,掌中金丝灿如金阳,直劈而下。李北殷头顶黑云压下,脚踩神风侧到一边,他深知这蕃僧一手金丝割喉术已然臻至大成,不但怠慢,手中飞出一把光芒璀璨的铁骨令,炽烈鲜红的神光照射四域,将一切隐没在血光之中。一把铁骨令横飞而出,正正砍在米拉巴日手中的金丝之上,发出铿锵巨响,金红双光赫然爆裂开来,将米拉巴日震回原地一丈外。
其余僧人见李北殷赶来搅局,登时怒喝一声,围在米拉巴日身前,四人一齐向李北殷攻来。龙骧破戒刀、大力金刚指、金刚伏魔掌、烈焰神刀四重绝学从南北西东四面围攻。李北殷见四僧一齐攻来,不敢怠慢,架起全身北海擒龙功,手中团起双爪,一条黄龙自丹田涌出,自灵顶贯发,滚滚龙吟在他体内闷声作响,飞去一招黄龙摧坚爪,抵住一侧烈焰掌刀攻袭,黄龙虚影与旦增手中的烈焰刀同时炸裂开来,落在一侧;身后袭来一招金光璀璨的大力金刚指,直戳李北殷背心而去,又有金刚伏魔掌同样炽烈,只拍他胸前而来,李北殷计上心来,立在原地不动,待两记绝学直欲将他身脉蹦碎之际,脚踩太羲神行,突然绕到一侧,波野智手中的大力金刚指与米拉巴日手中的金刚伏魔掌赫然攻向对方,两人大喝一声,脸色巨变,直欲纷纷收掌,李北殷早已手中上下腾挪,飞出两记景星麟凤麒麟爪,握住两人身子猛地相击,大力金刚指与金刚伏魔掌两记佛门中最刚硬绝学赫然交击,金光崩裂,指骨断裂与掌心蹦碎声震裂传出,听得人头皮发麻,波野智的左手食指、米拉巴日的左手掌心,赫然被对方雄浑无比的密宗金刚功震碎,一个指骨断裂,惨叫不已,一个掌心蹦碎,鲜血横流。旦增与佛母见同伴被李北殷逼着自残受伤,纷纷收起功劲,向后退去。
李北殷清啸一声,手中飞出两记北海擒龙手,巨大的金色光掌使得他身体龙啸隐隐,拍在波野智、米拉巴日两名蕃僧胸前,肋骨赫然崩断一根,口吐鲜血,向后退去。若无密宗金刚功体护身,早已被李北殷一记擒龙手拍碎心脉。
正当女蕃僧关切之际,李北殷脚踩神风奔到她身前,手掌催出一道炽烈如火的烈焰神刀,赤色烈火凝华成掌刀,从右下至左上提起猛劈,那佛母显然准备不足,恶叫一声忙提起手中一把纯金禅杖,抵在身前。李北殷登时一惊,那佛母手中禅杖似乎与麒麟教黑金盘龙杖一般,抵御绝强内功侵袭,一记烈焰掌刀狠砸在其上竟然如泥牛入海,只将这佛母震得脸色惨白,胸腔起伏,向后退去,却没能将其伤到分毫。
李北殷正欲用内力强压,哪知身后忽然起来一阵炽烈佛珠,滚滚水波看似柔和无力,实则凝聚千钧腕力,一旦被砸中,当即心脉震碎。李北殷脚踩神行,躲到一边,那佛珠擦着他身子砸到身后桅杆之上,一击将粗大无比的桅杆震得断裂,重重砸到海里。
李北殷惊魂未定,冷汗直冒,却见旦增手中又发出一道拈花佛珠,李北殷不敢怠慢,扎马压身,双掌上下横握出一团挪移真气,启天神功七彩神光在他手中不断交错,明月真气赫然将一记佛珠凝固在身前,李北殷清啸一声,掌心间明月真气转为化极神雷,金光神雷将掌心间凝固的佛珠崩碎爆裂。李北殷见那僧人又飞来三记佛珠,全然灌注有六成拈花指力,手中齐飞心经剑、中衡剑、三焦剑,赤红如血的六阳剑气精准贯穿佛珠,轰击之下再度碎裂。李北殷刚欲脚踩神行,奔到那旦增僧人身前,举掌强攻,哪知身后忽然如遭雷击,米拉巴日再度袭来,两记金刚伏魔掌足有八成劲力,重重拍在他背心之间。李北殷全身青筋暴起,双拳一握,自身太羲神功与除昏启明反弹功交融迸发,自行运转,登时将那僧人两记金刚掌力蹦碎。李北殷身如旋风,转过身来,掌心提起一记赤红透明的太羲神剑掌,与那僧人第三击金刚伏魔掌对接。一记神剑掌足有七成火候,与那僧人金刚掌同时爆裂,李北殷仗着内力雄浑,清啸一声硬是将米拉巴日手中掌风炸碎,崩出五步才止住颓势。
李北殷背心间遭金刚掌轰击,登时口鼻溢血,盘坐在地架起动机回春神功修复受损心脉,口中不停喷血,背脊已被两记金刚伏魔掌拍的向内凹陷,痛不可当,脊椎直欲断裂。
那四大僧人见李北殷已然难敌,对视一眼恶笑三声,手中杖、刀、金丝、转轮忽然齐攻而来,直欲将李北殷搅成肉泥血人。忽然一道金光璀璨的墨绿武袍从远端急速行来,六灭师太本是放在护着本派子弟收拾无名山庄其余子弟,见李北殷前来相助受难,也便暂时放下成见,脚踩太羲神行前来相护。她手中的太羲荡寇剑以李北殷要凶横蛮抗的多,左手握住右腕,横劈而去,登时将四人再度打飞而出,兵器与刀剑交击声此起彼伏,直欲震碎人耳。武金简手挥金刹剑,脚踩炼阳神行,一招【以冰致绳】刺向佛母面门,登时将其硬逼回原地。那佛母黑眉一挑,用并不纯练的岭南话低声道:“雕虫小技。”说罢提起手中一杆通体纯金的鎏金禅杖横劈武金简,六灭师太离得较远,仍在与其他三个蕃僧搏斗,来不及照顾。武金简见那佛母虽是女子,却凶蛮远超男性,登时心中一阵惊颤,银牙轻咬,飞出一招【火上弄冰】,尖锐锋利的剑气直刺佛母胸前而去。那佛母似乎早就在等武金简剑招疏漏,火上弄冰一招为十二路峨眉派冰心剑法中最为取巧凶险的一招,武金简此剑虽然凶狠,但无奈背后早已是大片空当。那佛母手中禅杖与黑金盘龙杖相似,有抵御攻击、内劲的效果,登时化去剑上之势,鼻上银环一凛,黝黑酡红的脸膛发出阵阵揶揄不止的邪笑,鬼喝一声翻身一记禅杖砸在武金简背后,登时砸的其大口吐血,心胆欲裂。那佛母一心要先杀李北殷这个隐患,飞步而去。六灭师太见徒儿受伤没霎时间薄怒滔天,银牙轻咬红唇,反手催出一记【三焦剑】,重重砸在佛母手中禅杖之上,凭着一声太羲真气硬将其崩回原地。
六灭师太立在李北殷和武金简身前,侧眉喝道:“魔徒!你这一身内力算是白瞎了!招式混沌,还敢处处心慈手软!要贫尼来救你。”说罢她脚踩太羲神行,冲着奔袭而来的四大蕃僧而去,腰间飞出一把无坚不摧的北震神锋,脚下方位虽然不及李北殷一般八门奇开,但仅有的四门却精确无比,身如游龙,在场中左右飘摇。
北震剑锋锐难当,四大蕃僧手中的密器虽然是藏金至宝,却难以招架,六灭师太剑招出手,便是四招迭出,【镂玉裁冰】、【涣尔冰开】、【阴凝冰坚】、【若渊涉冰】,在空中留下阵阵定格幻影,秀影飘摇,一剑比一剑冰寒刺骨,狠辣精准,重击在四人兵刃之上,登时将四大密宗法器震得直欲粉碎,向后退去。然而北震剑上寒芒太盛,直锥入骨,四人被剑气纷纷划破手腕,鲜血横流。那四大蕃僧纷纷怒喝一声,将兵刃灌注真气护住,顾不得腕处鲜血横流,围杀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