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江常胜正睡得好好的,只听到一声地动山摇的尖叫声响起,把自己的耳朵都要给刺聋了。
“啊啊啊啊啊!”
刚睁开眼睛的自己还没看清周遭就被狠狠一脚踹下床去。
一爬起来,只看见枕头水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朝自己砸了过来。
澹台琉璃蜷在被窝里一脸的惊恐和愤怒。
“你你你你…”
江常胜也是一股子起床气忍不住指着她叫了起来。
“你你你你…”
俩人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大眼瞪小眼,场面有点滑稽。
“呜哇…”
“你这个禽兽!”
“唔唔唔…”
澹台琉璃满是委屈地哭出声来。
“常玉你这个王八蛋,你昨晚对我干什么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昨晚对我干什么了!”
“是谁昨晚傻乎乎的跳进冰河里被冻成冰?”
“是谁辛辛苦苦劳累一晚上替你驱寒把你救回来。”
“是谁昨晚在床上死死抱住我不准我走的?”
“我王八蛋?”
“哼哼,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定力过人。”
“今天早上起来你娃都有了!”
澹台琉璃一脸的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啊!我要杀…你…你说什么?”
“喂,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说我禽兽?”
“明明是你把持不住自己好吧。”
“唉,真是辛苦我了一晚上,没想到最后落了个禽兽不如的下场,还要被你误会踢下床去。”
澹台琉璃在床上愣了许久。
脸色变幻个不停慢慢地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你你!”
江常胜站在原地,胯下的小兄弟似乎精神头很足,在这个清晨里一柱擎天。
澹台琉璃一不小心又扫到了这幅画面,再次发出一声尖叫。
“请你快出去!”
江常胜看了一眼自己的下体,咳嗽了起来。
“咳咳,这个是正常生理反应。”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昨晚你抱着我睡觉的时候,还碰过它呢,后来一直挨着它睡得很香呢。”
“放心吧,你看我穿着衣服就知道,昨晚我是多么的大义凛然坐怀不乱…”
“唉,像我这样的男…”
江常胜话还没有说完,澹台琉璃刺耳的尖叫声便再次响起。
她全身此刻都是白里透红的,连江常胜看都不敢看,恨不得此刻地上有条缝能够钻进去。
“我先出去了。”
“记得喝药。”
“你自己好好回味一下昨晚,最好不要错过了细节,别冤枉好人…”
“啊!常玉你这个…我要杀了你!”
江常胜哈哈一笑赶紧撤离了战斗现场。
留下羞怒惊惧的澹台琉璃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此刻面前还有一个冰窟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再跳下去只为冷静冷静。
北郡城的冬天难得有太阳,并且还算温暖。
坐在院子里的江常胜舒舒服服地哼着小曲。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倩影从自己身前“嗖”地就要冲过去。
“喂。”
那道身影站在原地矗立了片刻。
“我怎么着也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也不说声谢谢这就要溜?”
这道想要跑路的倩影显然便是澹台琉璃。
只见澹台琉璃连看都不敢看江常胜一眼,更别说回头搭话了。
像是一道风一样连忙跑出了院子。
和正好进门的女主人撞了个满怀。
“琉璃你醒啦。”
“张,张姨?”
“诶,你急着要去哪啊?”
“这丫头…”
澹台琉璃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半句话都没多说。
被称呼为张姨的女主人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常胜,眼里满是狡黠的八卦之火。
“常公子,琉璃这是怎么啦。”
“你们昨晚没出什么事吧?”
江常胜嘿嘿一笑。
“嗨,能有什么事。”
“真没事?”
“真没事,但凡要有事的话,我现在就去澹台家提亲去。”
张姨一脸的将信将疑。
“您忙吧,我要走了。”
“诶,我买了鸡准备中午给你们做呢。”
江常胜也消失在了院子里。
留下拎着一只鸡的张姨愣在原地自言自语。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老是没事整得跟有事一样,有事又弄得跟没事一样。”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自己那八岁大的儿子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墙边,看着江常胜和琉璃离开的方向。
撑着墙壁一脸感慨的模样。
“娘,你不懂,人家这叫剪不断理还乱,是羁绊,也是暧昧,这叫爱情,你不懂…”
只见张姨顿时眉头一竖,把刚买的鸡往地上一扔。
这是活也不干了,饭也不做了,就看自己这八岁儿子装逼。
小儿一甩脑袋上的小辫子,满是一幅自我陶醉的情圣模样。
“唉,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话刚说完,张姨挽起袖子抄起扫帚黑着脸就压了过去。
“马勒戈壁狗日的你个臭小子才几岁大,一天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今天早上我碰到你们学堂王先生了,说你一天根本没花心思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我打你个狗东西,不好好学习,让你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打死你!”
噼里啪啦响动不停。
“错了没?”
“呜呜呜呜,我错了!”
“打死你,还羁绊?”
“暧昧?”
“一天不好好学习给我整啥几把爱情不爱情?”
“你妹的这才几岁大?你都爱你娘的狗屁!”
“看我不打死你…”
“还他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今天太阳下山前你不把落下的课程补完,你老娘我告诉你什么叫作朝朝暮暮。”
“滚去学习!”
院落里传来一阵阵干脆的屁股抽打声和哭天喊地求饶声。
“呜呜呜呜,哇…别打了…娘我错了…”
江常胜穿梭在街道上,跟在一脸慌张的澹台琉璃身后。
好几次澹台琉璃都把路边的小摊撞翻了,更是和路人撞了个满怀。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魂不守舍横冲直撞的小鹿。
之所以跟着澹台琉璃,一是担心琉璃情绪状态不稳定,折腾出什么乱子来。
二是在犹豫,要不要跟琉璃好好的解释一下,再道个别。
其实江常胜和澹台琉璃并不需要解释什么,俩人都早已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碰到这种事情都能转过弯去。
江常胜更多的是在犹豫要不要跟澹台琉璃有一个正式的道别。
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和澹台家的故事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了。
故事的开头,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故事的结尾,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就像大多数平凡世界里的平凡岁月一般,各自生活,一别两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挺好。
日后的某天再回忆起来,过往的岁月里有过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有过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挺妙。
澹台琉璃走在人潮中。
江常胜紧跟在人群里。
她从头至尾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男子的存在。
他也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跟了很远很远。
许久之后。
澹台琉璃走进了一片坐落有致的房屋区。
这里是北郡城郊区位置里一所不大不小的学校。
在苍天大陆和青天大陆上,人类所设立的学堂、学校、还有学院里一般都是以教导弟子为主,教化弟子为辅。
简单点说,人类世界的孩子们,从小到大在学校里只需要学习两门课程足矣。
一、自己选择的一门技能课程。
二、所有人都必修的德治课程。
德治课程分为三部分:道德课、法度课、简史课。
首当其冲的技能课程则是由每个学生自己选择的,准确点说,大多数时候是由他们的家长选择的。
大多数家长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学习文类课程,以便日后好考取个功名利禄为祖上争光。
小部分家长则是会从自己孩子的未来方向上考虑,比如说让孩子学习一门比较实在的技能或是手艺。
还有一小撮家长,则是会听取自己孩子的想法,给孩子选择的权利,让他们大一点的时候自己去选一门自己喜欢的主修课程。
话说回来,天底下的所有父母都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够成龙成凤的,所以也有许多家长会给自己的孩子同时报很多门课程。
澹台琉璃是北郡城里有名的棋道老师。
世间修炼一途,号称有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棋道是三千大道中赫赫有名的一道。
这一道下限很低,简单明了容易掌握。
上限高到无法想象,可以突破一个人自身的思维和脑力极限,在这个学习过程中,很多人会对天地的感知更加清晰,从而对己身进行提升,在修炼一途上更加通畅。
究其根本也就是说,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喜欢下棋。
而是为了变强才去学习下棋。
他们喜欢的只是通过学棋来得到成长与进步的魂台与元力。
境界,实力,那才是大多数人们追求的根本与最终目的。
因为那代表着财富,权利,还有所有人最看重最宝贵的名与望。
管他是棋道还是武道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只是一种获取资源的能力方式,很多时候都不过是人穿在外面那一层好看的衣裳罢了。
说到棋道,棋道中分很多种棋。
小种棋比如说军棋,跳棋,五子棋,等等等等被人们开发出来常用于日常娱乐的棋种。
这些棋种各有特色,有的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树状思维能力,有的则是线状思维能力,经常被人们用于开拓脑力,从而提升自己。
大种棋比如说象棋,象棋通常讲究一个一骑当千合纵连横,是最为大众所津津乐道的杀伐棋种。
而在棋道中最有名的棋种,便是让无数人都趋势若骛的围棋。
阴阳黑白双子落盘,正方十九道纵横落点。
千变万化,晦暗难测,只言片语难禅其道与理。
此时此刻一间学堂前。
学堂里有着大大小小年龄各异的孩子足足百十多个。
江常胜悄悄跟到这里躲在了窗外,只见澹台琉璃整理了一下妆容走了进去。
学堂里的孩子们看起来神态各异,有的活泼开心,有的安静不语。
当她走进去之后,孩子们这才缓缓地安静了下来。
她开始教学生弟子们下棋。
“你们一定要记住一句话。”
“你们想要学好棋,最好要先真正喜欢棋才可以。”
“如果你们只是为了学习而学习,其实很难学得进去。”
“如果只是为了通过学棋来提高自己对天地的感知能力,从而提升境界的话。”
“你们往往会学得很累。”
“目的性太强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不会走太远。”
孩童们嘻嘻哈哈,有的听进去了,有的则是毫不在意,还有的调皮学生,则是学着琉璃的话重复起来。
“知道啦琉璃老师,你这番话每天都要讲一次,我们都听腻啦。”
澹台琉璃也不生气,温婉一笑,认真的和学生弟子们在一起交流起来。
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有些美丽,让江常胜有点失神。
从小不学无术的江常胜此刻站在外面,只顾着看她了,关于内容什么都没听进去。
棋道什么的,江常胜打小最烦这些了。
在他眼中这都是些故弄玄虚的东西。
记得从前眺南府里曾经出没过很多位虎国有名的棋道大手。
可惜最后都被江常胜给撵了出去。
那年有一次。
当时的江常胜十一岁,父亲西莽王江业偶有空闲,专门请了一位赫赫有名的棋道宗师来教自己。
碍于父亲的威严,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那位卖相极佳的大宗师学了起来。
那天江业就坐在亭子的旁边看着江常胜学习。
心浮气躁的江常胜学着学着就坐不住了。
“我不想学了。”
江业一瞪眼。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学了。”
江常胜站起身来,转而看向那位仙风道骨的大宗师。
“大先生,请问您的棋道技艺在这天下算得第几?”
那位大宗师闻言一摸胡须。
“回小殿下,这个问题在下不敢诳语,但要真说起来。”
“不敢说全世界,但在这泱泱虎国里,论棋道,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哦?那看来大先生您挺厉害咯。”
江业和大宗师都是一愣,不明白十一岁的江常胜是什么意思。
第一反应都是以为江常胜小小年纪心高气傲不给他来个天下第一不满意。
却没有想到江常胜的下一番说辞让这位大宗师吹胡子瞪眼,彻底愣在了原地。
“你都已经这么厉害了,怎么今天还被我爹爹弄过来给我教下棋。”
“你看你,都自称虎国第二了,但是我爹爹每次让你来你就来,让你走你就走,没一点厉害人的骨气。”
“我家的那本《棋道四十八路》听说你求了很久?”
“还听说你前阵子欠了一屁股债在西北藏了两个月,还被人追杀呢。”
“哼哼,如果学下棋学到虎国的天下第一第二都还是这幅被人呼来唤去且满是缺钱的样子。”
“我学它作甚?”
“照我看呐,这棋道了不得撑死了也就能嘴上吹吹牛逼。”
“还不如学两招花枪去哄小姐姐实际。”
“不学了不学了,等你比我爹厉害了我再找你学去。”
“学什么棋,都是些沽名钓誉的狗屁东西。”
一番话说完。
坐在一旁的江业又气又恼。
伸出手来想要去敲打一番。
停在半空中,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沽名钓誉的狗屁东西。”
从那天起,那位参道境八层大能境界,号称虎国第二的棋道宗师。
再也没有出现在西北的当阳城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