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广场已经没有人的影子。高楼里亮起的电灯、门店招牌的霓虹灯、散落在路边的路灯，灯光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让人明白这里还没完全沉睡。溯靠在路边的垃圾桶上，背着他的吉他盒，手上拿的是万宝路，嘴里叼着的却是七星。我站在马路对面朝他招了招手，他很快伸起手回应。
“你的脸色看起来比我预计的要好一点。”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这么说。
我站在他旁边双手插兜，没有回他的话。
“刚才在酒吧表演完之后一个美女给我的，不过七星这种东西，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万宝路。”他把嘴里最后的烟头在垃圾桶上碾灭，然后撕开手里的烟盒。
“你很受欢迎？”我看着从面驶过的汽车。
“我的副业是一名还算出名的驻唱歌手，附近的酒吧一般都挺欢迎我的。刚才的七星算是便利之一。”他点起一只万宝路，“边走边说怎么样？”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两个顺着路灯延伸的方向走去，道路两边的建筑似乎开始逐渐离我们远去，黑色的夜空开始无限地向上抬高。我们站在这个空间里孑然一身，什么也触碰不到。我能感觉到脚步踩踏在波纹上的声响，但是耳朵却听不见。
“夜雀其实和抓捕夜雀差不多，只是在经过了‘鸟笼’的洗礼之后，的时候需要给它们一个缓冲的环境。剥离掉这片空间里多余的物质，让这一片‘此世’的空间只剩下单纯的黑暗，这就是过渡的桥梁。人需要呼吸空气，对于夜雀们来说，这里就是氧气瓶内部一样的存在。”溯缓缓吐出一环烟圈，突然提起毫不相关的事情，“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如来跟我学吉他怎么样？”
“你的方式我不喜欢。”我抬了抬眼皮，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钥匙，这种说法两方面都有。
“也没有强求你学习我的方式嘛。”溯在十字路口停下，“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来，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坏的结果。”
“即使过程看上去很糟糕？”，我没有理会溯，只是伸出手，打开了“门”。
“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溯吐出嘴里的烟头。
“现在怎么做？”我看了看溯。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么？你将要做的，本质上其实是用催眠来揭开未愈的伤口，然后直面鲜血淋漓的过去。”溯伸了伸懒腰，率先走进“门”里，“同样的，唤醒它们最深处的薄弱，它们就会苏醒。注意不要被它们影响太深，人不能总想着过去。”
“但是过去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吧。”我跟随着溯的脚步步入“鸟笼”，“我身体里的家伙告诉我的，它们不会死命纠缠，但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能听见“鸟笼”深处夜雀们的鸣叫，也能感觉到身体里那个家伙在剧烈地变化。但是换取过去的必要条件大概就是未来，因为那是曾经的我，所以我不能选择逃避。我当然还记得溯对我说的话，我也记得鸦对我说的话，但是和他们无关，因为那是我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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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比上次要醒的要早很多。”鸦甩了甩手，把我从床上扶起来，“看得出来，你对‘鸟巢’的适应性正在逐渐增加。等到你完全适应‘鸟巢’的时候，我们就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还要多久？”我从床上起身。
“以你目前的速度，大概一个月之后就可以了。”鸦告诉我，“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后果是可控的，并且一旦成功的话，就可以帮我们解决很多问题。”
“能提前么？”我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夜雀。
“可以。”鸦盯着我脸看了很久才回答我。
“那就一周后吧。”我挥了挥手，一只夜雀就飞了过来。
“怎么了？”鸦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一周之后溯就会把全部的工作交给我。”我顿了顿，“我想试试。”
“太着急了也不好，这样成功率反而会降低，再用一周熟悉一下怎么样？半个月，只需要半个月，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鸦松了口气，“我还有办法能稍微控制一段时间，不用那么急。”
“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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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整个人全都丢进软沙发里，思考之前发生的事故。不能说是成功，但也不算是完全的失败。失败只是因为我还不够熟练，只要操作得当，鸦说的办法应该是完全可行的。
“老板！moskovskaya。”我朝着“regret”的老板招了招手。
服务员很快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老板，一瓶科罗娜换一首歌怎么样？”吧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以为我还能瞒得更久一点。”我朝着过来的人举起杯子。
“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故，稍微猜一猜我还是能想到一些东西的。”来人举起酒瓶，“看上去不太像是你自己的方法。”
“鸦告诉我的，我觉得可行。”我看着他在我旁边坐下。
“我就知道这个混蛋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这不是觉得可行就真的可行的东西，老实说有多少把握？”溯抓过一个玻璃杯。
“之前鸦说大概有百分之六十，但是我试过之后觉得是百分之百。”我和他碰了碰杯。
“既然你已经有决定了，我就不干涉你了，但是下次稍微注意一点，不要弄出这么大的事故。”溯咧了咧嘴，“不然溟那边我不方便交差。”
“下次不会了。”我从沙发上起身。
“你自己也要注意。把身体完全交付给夜雀，以此来深入负面过去，再通过‘催眠师’的特殊性质去纠正负面过去的影响。的确是既能解决问题又能补偿自身的方法，但是你自己并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失控，也不能保证那些夜雀不失控，还是谨慎一点好，我不推荐你一直使用这种方法。”溯皱了皱眉。
“但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