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的木牌已经挂出去了，吉他盒靠在墙角，溯接到薛定谔的电话就赶过来了，顺便清理了我回来时散了一路的浓雾。整个店面包括前面的小院都被溯用灵裹住，防止雾气继续逸散下去。
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不剩下了，整个人像从榨汁机里滚了一圈一样瘫软在椅子上。薛定谔则趁机扒住我的裤子，蹿到我的腿上，找了一个相当舒适的角度看着老板和溯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形成的？这已经是大问题了吧。”我指了指已经被我完全从女孩身上剥离开的雾气，一道看不见的壁障此时正将雾气和女孩隔开，“带有自主意识，并且已经影响到了‘此世’不相关的人，这种妖怪又归纳到什么范畴啊？溯。”
“看上去是很麻烦。”溯继续控制着灵分析着那团雾气，“性质和我控制的情绪有相同之处，初步判定并非原来就有，看起来像‘彼世’的产物受到了她的吸引才纠缠在一起，至于自主意识暂时无法判断如何产生。”
“说不准只是沾染上了她的习性，不是准确定义上的自主意识，只是因为受到她的影响才产生的一些反应。”老板面无表情地用毛巾擦了擦手，“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但是她因为长期处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她自己不愿意从这种状态解脱出来，即使我们现在把这团雾关起来，也会有新的雾缠住她。”
“和玥一样么？”我看向老板。
“不一样，玥的问题在于自己的内心，自己和自己的心沟通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这个女孩则是沉湎于‘彼世’的外物，并且有同质化的趋势，比玥严重得多。”
“那那边那个家伙呢？”我看着那些雾气在隔离中开始一点点聚拢，扭动变幻，轮廓开始渐渐成形。
“看来麻烦更大了。”溯咬了咬嘴唇，做出了标志性的挑眉动作，“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这已经不仅仅是沾染了吧，如果白桦这小子发现再晚一点，估计就是了吧。”
“我们不仅要唤醒一个，还要说服一个？”老板甩了甩手，“为什么总是能遇见更复杂的情况。”
“所以说麻烦指的就是这个么？”我本来有些没理解老板和溯的意思，但直到隔离里的雾气慢慢变成某个熟悉的样子。厚厚的眼镜，苍白又纤细的双手，以及洁白的牙齿。“确实没想到会是这种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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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人只具备影响两个世界之间特殊部分的能力，但是并没有直接抹去的权限，简而言之，你可以去解决问题，但是你不能从本质上抹去问题。”
“如果问题超出了解决的范畴呢？”
“遇到这种问题，这个时候你能做的就是以理服人或者以力服人。”
这是老板在教我应对某些危害时所说的话，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有需要我想起来的时候，虽然现在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危害。
“你好，我叫容容，雾气与初衷的妖怪，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我看着面前雾气幻化成的一模一样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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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是这种情况了，那也没什么办法了吧。”溯一脸无奈，“现在只能看她自己的意愿了，我们已经没资格插手了。”
“试着从各个方面入手吧，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找个机会把她送去医院，然后装作是晕倒昏迷不醒处理了。”老板指了指没能醒来的女孩，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她呢？”我看着女孩身边那个相差无几的身影。
“那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处理范畴了，作为代理人，我们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也许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她自己潜意识里也是认可的。”老板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你想要插手的话，就只能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以理服人或者以力服人了，但那也是纯粹的个人行为了，代理人的身份也没法帮到你。”
“丢失自我的人，才会渴望着出现另一个自己来自己。丢掉初衷的人，才会想用各种方式来弥补。”溯走向柜台后面，“愚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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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带她去哪儿？”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听见她的声音，和之前她还是雾气时模模糊糊的声音不一样，这个声音干净利落。
“不知道，你有什么什么想法吗？没有的话大概也只能送去医院了。”我头也不回，老板最后还是把女孩交给了我，还释放了那个名叫容容的妖怪，老板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形成了独立的个体，那么隔离的用处也就不大了。
“我带她回家吧，这段时间我负责照顾她。”容容过来帮我扶起女孩，“我知道路线，她一个人住也不会引起什么问题。”
“没问题么？”我很怀疑。
“刚刚那个黑头发男人不是都说了么？即使你想要插手也没办法动用更多的权限。”她毫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我可是听得很清楚，不过以理服人是你唯一的方法，至于以力服人你可以尝试一下。”
“好吧，好吧。”我确实拿她没什么办法，“那么跟她有接触的人怎么办呢？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肯定会怀疑的吧。虽然说不会影响到你，但是肯定也会有很多麻烦吧。”
“你觉得普通人能看得见雾么？”她似乎觉得并不麻烦。
“什么意思？”
“用雾的形态，用她的样子，去做她该做的事，有问题么？”她朝着我笑了笑。
“你想她？”
“谈不上，只是用她的身份体验一下她的生活。”她很是自然地将女孩扶起，“走吧，很晚了，再拖下去会被别人发现的。”
“这种话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呐。”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呢？每一个妖怪的诞生都具有意义，否则你以为我会喜欢接这种烂摊子么？”淡淡的雾气托起女孩。
“雾气与初衷的妖怪么？”我靠在大门上，看着远去的影子，“不知道是好是坏，啧。”
“那你觉得到底谁才是初衷呢？那个女孩？还是她？”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我的身后。
“我觉得一半一半吧。”
“谁也说不准啊。”老板敲了敲我的脑袋，“走吧，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