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这么做?”
她那双浅色的眸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恍惚有野兽的影子。
“因为我想要江拓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出来答案吗?”
江拓。
木晓玫心中一阵刺痛,脸颊开始发烫。的确是个很有力的理由呢……自己放弃了的东西,自有别人还想要坚持这不是必然的吗?只是心里空空的,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你知道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你有把握你们一定会赢吗?”
“不搏一搏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已经说的够多了,是时候闭嘴休息一会了。”
被按着头绑起来的时候,木晓玫知道自己的一场大梦终于醒了。
原以为禁军是绝对可靠的力量,原来最开始的问题就出在身边。
“快走!”后背被人猛地一推,木晓玫踉跄的向前走,直到进了一间塔楼。门被腾地关上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从这里到远山寺有三个时辰的路程,现在还有谁能够通知女皇呢?
楚思年知道自己进了宫,他一定以为那个陪女皇出门的封主是自己。他是不可能来救了,那只有想想办法看自己能不能出去了。
强打起精神,木晓玫费了半天劲才站起来。这个小房间连窗户都在自己头顶上那么高,四周都是佛像什么的供宫里的人在此静坐祈祷的。这个时候看着那些沉默的佛像只觉得浑身瘆得慌。
真是无天无地之所,想出去比登天还难!
一个时辰过去了,木晓玫已经在里面团团转了好几百圈了,仍是没有发现出去的方法。
越等越让人心焦,一开始还在着急女皇会不会已经完蛋了,后来就变成等他们搞定了一切自己是不是就该完蛋了?
这种一点一点等死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
不行我不能死!!木晓玫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有办法的别慌!她跑去看那些佛像,试着看能不能扣一个出来,努力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用。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突然让她发现窗口透出的日光下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这是——头上的发簪!!
终于让她想起来早上自己头上插了个特别锋利的发钗,自己还在心里吐槽会不会戳伤自己的头皮,没准可以拿下来用呢?
可是自己手都被绑住了怎么拿呀?
她一阵猛摇头,头都快摇掉了都没把发钗给摇下来,靠!怎么插的那么牢??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好吧好吧,自己就死在这吧!这么多佛像都没有一个肯保护自己的!或许这就是命吧……
就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只见窗户那里有一只手伸了进来!!要知道这可是相当于三楼的高度!
紧接着一个人倒着从窗户口爬了进来,那柔软又结实的身体像蛇一样灵活!!
那人轻轻巧巧地落地,一双漂亮的眼睛比女子还要美丽!这居然是柳自言!!
木晓玫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她想说什么漂亮的少年却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微笑一下,将木晓玫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不要动不要说话,我会带你出去的。”
熟悉的香味充斥在自己的身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正要翻墙出去,那时候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想不到一别后的再次见面,又闻到这股熟悉的香气,已经是这个局面……
他攀上窗子伸手下来,木晓玫拉住那只手下一秒就被拎了上去!他眼睛如同精确的老鹰腋下夹着个人还清楚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在背阴处溜下了塔楼,一路上几次都险些被发现了然而都被他及时闪了过去!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很厉害,平常也没少见他秀轻功,但是这回实地跟人走了一趟后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强大。
越强大就越柔软吧……所以才选择离开……
他带着自己绕来绕去出了宫,好像这偌大的宫殿是他老窝一样那么熟悉,从一个偏僻的墙翻出去后就有一匹马等在那里。
他将马上搭着的一件披风给自己披上,又带着自己上了马一路往外飞奔。
风呜呜地从耳边刮过,他始终都没有说话。
直到到了一条街上他才下了马将木晓玫抱下来,拉着她进了一家熟悉的店。
这是??看到等在里间的蓝衣小哥木晓玫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让楚思年给自己开的店!
“为什么要来这?我们不回府或者去找女皇吗?”
“那些都不着急。”柳自言自顾自地拿过一个包裹让木晓玫接着。
然后推开一扇暗门将里面的桌子移开。他蹲下去摸索着,最后终于说到:“找到了。”然后他一按某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伸手将地板给掀开了!下面竟然暗藏着一条密道!
这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木晓玫想问什么可是柳自言根本就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拉着木晓玫就下了地道。
地道很黑,应该是刚刚完工不久因为两旁的铲印还很新鲜。浓重的泥土味从鼻子里面钻进去让人头晕目眩。
非常多的岔路口,拐来拐去没一会木晓玫就晕了,只能感觉到柳自言抓着她的手的掌心是那么温暖。
“我们要去哪?这地道是要通向那?”
每一次问他只说你之后就会知道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在木晓玫的心底升起!她不往前走了。
“你告诉我这是通往哪里!不然我就不走了!”
可是这个看起来柔弱的男子居然性格硬的不行,直接扛着木晓玫就往前面冲!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开始往上走了!
这是要出去了吗?
柳自言放下她,伸手推开了头顶的石门。
日光从洞口透出来,爬出来才发现在一个很隐蔽的山凹子里面!上面匆匆覆盖了些茅草还没有精心的完善伪装,又有一匹马在旁边等着。
柳自言也爬出来抱着她上了马一阵飞奔之后将她放了下来,然后他说:“再见。”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再见??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木晓玫心中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她拉着柳自言的衣袖,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拴住再也不会走了。她一下子就掉出了眼泪:“你为什么说再见,我们好不容易才再见的你为什么又说再见?我真的不明白!我们去找楚思年!他知道你回来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印象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少年又沉默了,那双明媚的眼睛也变得有些忧郁。
好久不见他好像成长了,脸上不再总是像孩子一样的喜笑颜开了,而像个大人一样开始皱眉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事什么人?
“你说话啊!你不要沉默!求你告诉我这一切好不好?!”木晓玫急了,她扔掉手中的包袱想双手抓着他,却发现掉落在地的包裹里是各种金银财宝!
恐惧从脚底升起,她大惊!
“你们是不是要我一个人逃跑?我不要!!我要去找楚思年!是他发现不对劲让你来找我了是不是?你们休想丢下我!”
一直沉默的男子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都凉透了。
“对不起。思年说你不适合这种流血厮杀的斗争……他说你本来是自由的……我也觉得是。”
“你胡说八道!”木晓玫攥着他的领子冲他大吼:“你让我回去!你们凭什么就决定我的选择?我就乐意去送死又怎么样?!姓楚的呢?他妈的他想搞什么?睡了老娘还想丢下我吗?!”
这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他说过的!我们一起面对那些糟心的人和糟心的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抛弃谁!这就想一个人挑大梁装逼吗?怎么可以?!
“我会想办法把阿楚也带出来的。”柳自言抓住女人攥住他衣领的手:“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吗?”
那是他捉弄江拓让他喝变声茶的时候,自己为了哄他下来答应他的东西。本以为他走了再也没有实现承诺的时候了,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我不想答应了……”苦涩充斥着她全身上下。眼泪渗进嘴巴里咸的让人反胃。
“我的请求就是——永远爱思年一个,就算他死了你也要永远记得他最爱的还是他!”
“你说过答应我绝对不会反悔的!”
“我……”
“好了听话,从这里往东走会有个村庄,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再也不要回到皇城了!”他飞身上马,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是包含着歉意的“如果我还活着也许我会去看你……”
风把树叶子吹得哗啦哗啦响,大雁子排成人字形那么长。
站在无人的荒野中,自己终于彻彻底底地被抛弃了。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丢下自己一个人?!
你们以为我就会乖乖听话吗?那是不可能的!
木晓玫捡起那包财宝,捡的时候才看见里面有个金熏球,那一开始是柳自言找来玩的,后来他走了楚思年就总是抛着玩,现在又到了这个包袱里。这包袱一定是楚思年收拾的,时间太匆忙以至于他没有空去挑选好的东西只能拿到什么算什么。
看着那个滴溜溜直转的金球球木晓玫真的没忍住又开始大哭。
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像爱自己那么爱她了可是转眼就要和这个人分别了!
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人生原本就是这么苦的,那一点点的甜只是为了反衬苦有多么难熬吗?
系好了包裹她循着来时的记忆往回走,想必是故意不想让她回去所以柳自言总是七拐八拐的。
一直走到了夜里,借着月光终于找到了那个被茅草掩盖的地道口!犯难的事情又来了,地道里本来就黑,现在晚上一定更黑,自己怎么走的回去呢?
更深露重的晚上,浑身疲惫的女人抱着一包金银细软无力地坐在地上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
宫人传讯说淑仪封主觐见。
彼时女皇正坐在桌前思考对付元真的政策。桌上放着地图和模拟沙盘。
淑仪走进来,向女皇行礼。
这好像是她行的最为标准的一次礼,女皇见了惊讶地问她今日来有何贵干。
她笑起来的感觉好像是嘴唇被缝住了一样只是浅浅的动一动嘴角,其他的地方雕塑一般僵硬。
她说女皇要不要去城外的远山寺一趟为离开的李公子祷告。女皇听了沉思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吩咐宫人去准备车马,女皇笑着说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淑仪封主说是哪里不一样,女皇说你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淑仪封主了。
“你说我是真的我就是真的。”
淑仪封主请女皇上马车,两个人一起坐同一辆马车出了宫门。
“你好像瘦了。”女皇说,她伸手将淑仪公主鬓边的头发挽到耳后,温柔的像个普通人家的大姐姐。
“是吗?昨天才见过面,哪里就这么快瘦了?您一定是看花了眼!”淑仪眨眨眼睛,好像也挺有鬼马的感觉,但是终究有些四不像。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女皇说自己有些头晕,淑仪封主奉上茶水说:“请皇姐喝茶。”
碧绿的茶水芬芳的香味,女皇略抿了几口便不愿意再喝。
淑仪封主说到了地方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皇姐一定是太为国事操劳。
“其实我是个很没有才华的君王。”女皇闭着眼睛突然这么说。
“何出此言呢?”
“我从小就很平庸,太师父说我资质平平,等我治理起国家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说的很对。”女皇的语气十分的疲惫,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但是我在尽力做好一个君主该做的事。”
“那怎么是您而不是别人成为了君主呢?姐姐你知道我已经失忆了,我不大记得当初您继位的事情了。”
“因为我迷恋一个男子。所以当宰相问我想不想要得到他的时候我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