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江拓是在林园。
他一个人站在开的繁盛的夏花边,臭着一张脸。
木晓玫想想也觉得好笑,这时候他是万万不能回自己的队伍中去的,不然还不被那些兄弟们笑话死。
一个人跑到这里躲太阳,真是太可爱了!
“喂!怪热的回去吧!我不让人和你说话。”木晓玫跑过去。
江拓转身就走。
“你怎么啦?还在生气啊?”他只是往前走,看也不看木晓玫。
“别呀~我又不会说你!这么晒的天气,一会给你晒伤了怎么办?”走路还真快,大长腿就是好,自己都小跑上了还追不到他!
没想到男生都这么好面子,反正他也不理自己,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木晓玫故意噗嗤一笑,等着看他的反应。
果然他的肩膀顿时僵硬了一下,走路的步伐也不太自然。木晓玫偷笑一阵,开口道:“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想不到堂堂江大公子、凤仪国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居然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害羞!”
“——!”江拓终于忍不住转身,怒瞪木晓玫。
“哎呦呦好凶哦!!”女人笑嘻嘻的样子哪有一点害怕?她跑到江拓眼面前,看着他的目光顺着自己的脚步而流转,最后汇聚在相隔不足半米的空气里。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我可真好奇你开口是什么样的~”她的嘴上涂了今天新作的胭脂,唇齿之间缠绕着撩拨的香气。是木樨花?还有蔷薇花?
江拓立刻转过头,决意不去理这个女人了!但是木晓玫明锐地捕捉到他面上那一丝可以的绯红。
“嗯?给人家听听嘛!”这回他走的更快了,即使木晓玫嘲讽他他也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那看来只能使出那招了!
木晓玫往地上一躺:“哎哟!!人家的脚崴了!!好痛啊!!”
某江扯扯嘴角……这么烂的招数也要用吗?
“呜呜呜人家的脚都要断了!可是却有个人见死不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人啦!呜呜呜!”木晓玫一面疯狂假哭,一面偷瞄江拓的动静,结果这小子根本一点都不为所动,难不成自己今天就要折在这儿了?万一他真的不来拉自己那该多尴尬啊?
“好痛啊!!人家又答应别人的条件,又大热天的追过来,现在居然倒在地上都没有人管!呜呜呜!”
江拓:……
最后某臭脸少年还是站在了木晓玫的面前。
女人还在嘤嘤嘤的假哭呢,突然觉得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江小拓一脸“你演戏也不演的真一点就这种程度你骗鬼呢?”的表情。
“嘤嘤嘤人家的脚真的崴到了呢!”委屈屈!
“……”
热到快喘不过气的天气里,那个即便生着气还是好看的要命的男生伸出了手。
木晓玫开心地抓住那只手:“哈哈!!上当啦!!”
“傻子。”
诶??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好像风吹过风铃,又好像小锤打着编钟,轻柔的宛如河上飘荡的轻纱!
是女版江拓在讲话!!
我的天哪!!木晓玫像狐狸闻见肉香,小猫瞅到鱼干一样盯着江拓:“你刚刚是不是讲话了?”
江拓别过头去,脸上更红了。
果然是!!
“就是你!哈哈哈终于被我听见了!!我是凤仪国第一人听见江拓的女声的!!噢耶!!”
这个人真的是……江拓崩溃到扶额!无奈地拉住开心到花枝乱颤的女人。她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两只眼睛又圆又大,像只淘气的小坏猫!
伸手遮住那对明亮的眼睛,果然四目相对难免会面红耳赤。即使是被遮住眼睛她也不老实,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在自己的手心中扫来扫去,弄得人痒痒的。
“你要干嘛?”突然蒙人家眼睛这是什么操作?
然而她马上就知道了。
一双温热又缠绵的唇吻了上来,又湿又软的,木晓玫徒然心跳飙升,手心都出了汗。
先是浅啄几下,他的唇轻柔的就像春天的风,然而那风即刻就变得凌厉起来!像吃了一整罐糖果,甜蜜的叫人喘不过气!唇齿之间,推杯换盏,感觉喝了一千杯酒,熏熏然的醉。
“咳,那个……回去吧……”亲亲完木晓玫感觉害羞到脚指头都在打颤,低着头也不敢看江拓。
等了一会不见他回话才想起来他不方便说话。
木晓玫抬头看他,只见他也好像有点害羞,一个脑瓜崩弹过来:“不要你管。”
最终还是脸皮过薄,他转身用轻功离开了。
这回木晓玫可再也追不上了。
入夜。
“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柳自言穿着件水纹薄衫,轻绡软罗的布料裹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好似仙人。
“懒得猜。”楚思年伸出白玉般的指节敲敲棋盘:“再不落子我可要落了!”
“那女人和那个江拓亲嘴儿了。在林园里。”
抓棋子的手一顿,楚思年站起身:“不想下棋就算了,棋艺那么差,怎么教你都没用。”
他刚沐浴完,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沾着未擦干的水,松松散散地搭在肩膀上是常见的懒散。快入眠了,晚上又热,他就披了件丝绸里衣。自从封主回来,他得时常去主院,务必收拾的整齐,搞得自己居然开始习惯于那个温柔又贵气的形象。
当他穿戴整齐,一头青丝绾成城中贵公子时兴的模样,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他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吧?
翩翩公子温如玉,皎皎谁家少年郎?
现在他又回归了以前的形象,经常足不出户地下棋画画一整天。
是否他一直未变,而是自己变了?
“你不在意吗?”柳自言坐在原位,看着那些剔透的棋子。这副棋是自己从左侍郎家偷来的,听说找不回这副温玉棋,左侍郎还处死了好几个看守的下人,而自己却在这天国一样的世外净土里和挚友嬉笑怒骂。
“你怎么了?”楚思年终于察觉挚友的异样。
“我很在意……我嫉妒的要疯了……”妖精一样的漂亮男人跪坐在圆月一般的窗前,他转过头,睁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楚思年:“你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自己和他多年好友,也见过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可是那是不同的。他楚思年八岁就会装的人模狗样的讨母亲欢心了,明明一个庶子,名声比嫡子都大,他最会演戏了!但那是不一样的,你要是非问哪里不一样,那只能说感觉。
感觉对那些达官贵人的笑是虚伪的,感觉对她的笑是真心的。感觉他面无表情的脸是柔软又快乐的,感觉他对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心动。
就是感觉啊!!让人无法不胡思乱想的,恶心的感觉!
“哈?你在胡说什么?”楚思年哑然,往床上一趴:“今天打架打太久热糊涂了吧你?”
“你没有直接说不是。”
床上的身影一僵,良久之后那人叹了口气:“那我告诉你,没有,你满意了吗?”
少年一脚踹翻棋盘跳起来!瘦弱的身影颤抖如秋叶:“你他妈的又在骗我!!我都在心里对自己说‘即使思年喜欢了别的女孩也没有关系’,‘即使我已经不是思年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也没有关系’,我都这么让自己接受我开始在你心里变得疏远的现实了!你还要骗我!连一句实话都不能说!”
透明的泪水在他的脸上流淌,他像传说中眼泪会变成珍珠的鲛人,痛苦的他也是那么美好!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
闷雷滚滚,窗外开始有沙沙的雨声。凉气透过窗棂的缝隙吹进来,屋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我以为放浪不羁的样子最适合你了,以为和我在一起大笑玩闹最适合你了,可是我看见你意气风发地行走在阳光下,我才知道那样才是最适合你!我好嫉妒让你整装待发的人不是我……”
“那些都是我,这并不矛盾。阿柳——”
“你别他妈又给我装了!!”柳自言暴跳如雷:“你明明也很喜欢那样!你明明就是对她有意,那你他妈的去抢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明明喜欢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记得我曾经打碎过你的砚台吗?我知道你最喜欢它,所以我就故意打碎了想看你发火,结果你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你活得累不累?每天都要装你他妈累不累?!”
原来是……故意的吗……
“你说中了……那的确是我最喜欢的一块砚台……”楚思年起身,想去拉柳自言,却被少年躲过。
“我真的看不透你!真的——我感觉你不一样了,感觉你开始要离开我了,我心里慌的要命!我就去毛遂自荐要给你喜欢的女人当小妾!你又是没有反应!”
“阿柳!”楚思年担忧地看着他。
“你让我说完!”柳自言大吼:“我进来才发现那女人喜欢姓江的,我真的替你不服气,我就每天找他的茬,还被你说幼稚!我幼稚,我总是胡闹!我就是看不惯他,我希望他赶紧消失就好了!可是我真的打不过他……我打不过他……”狐狸一样的少年大哭起来,伤心的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楚思年缓缓伸出手,将他抱住:“对不起……对不起阿柳……”
对不起……不知道你一直都那么难过;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独的流泪;对不起……没有把心中的事都告诉你让你觉得我们距离很远;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一个人辛苦的战斗。
“也许我永远都无法成为改变你的人。”柳自言推开楚思年,刚哭过的眼睛满是血丝,他一扯嘴角笑的倾国倾城:“老子不想奉陪了——”
楚思年惊愕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在一起浪费的时间也够多了,是时候分开了。”
秋风秋雨愁煞人,木落叶凉露侵晨。
柳自言走的一个月后,宫里起了一场大火。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但实际并没有什么联系。
只是一种顺承。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无论是谁离开了生活都还是会继续下去。
楚思年说他那个美艳的表弟想念家乡的红叶,所以就回家看遍山如火,饮酒赏月去了。听起来就潇洒的让人羡慕,可是说起来为何如此落寞?
楚君在真真实实地,连最不会看脸色的丫鬟都能感受到地落寞。
“楚思年你怎么啦?”
如果问他的话,他会无比认真地告诉你:“我在思念。”
这可不太符合他戏精的人设。他向来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向来喜欢演成你喜欢的样子。
是谁让他改变了呢?
也许是回家看红叶的那个人吧?
还是说回那一场大火。
但是在讲大火之前,有一件事也值得一提。那就是木晓玫和雪珠两个去半夜刨坟了。
当然是雪珠出的主意。
她说:“封主我们去刨坟吧!”
木晓玫说:“你疯了?多吓人啊!”
雪珠说:“只要打开棺材看看就能证明元夫大人是假死了!”
木晓玫说:“走!”
这活可是大闺女上花轿头一回!木晓玫和雪珠大半夜的溜进淑仪封主家的家族坟地,小阴风吹得嗖嗖的,吓得木晓玫腿都发软。
“那个……不是会有守墓人吗?怎、怎么今晚不在?”木晓玫拼命让自己别哆嗦,结果腿不哆嗦了,说话倒是结巴了!
雪珠小孩子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守墓人一家的晚饭都让我放了蒙汗药了,这会绝对不可能起来!”
“卧槽??你还是小朋友吗?你会不会其实是个身怀绝技的刺客,只是长得很小?”现在该是子时了吧?听说这时候阴气最重啊好怕怕!
雪珠僵硬了一瞬:“您说什么呢?听不懂。快走吧!”
“元夫的坟应该在东边那块——话说罗管家会不会是女皇的人?不是说她和淑仪,呃,就是失忆前的我吵完架才出现元夫暴毙的吗?”
“应该不是,罗管家只是希望封主能够安全。好了,到了!”雪珠猫着腰一指前方的坟茔。惨青的墓碑上赫然有李清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