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石头说得没错,俊尚留给我的加上后面的成果,我几辈子都花不完,我淡然一笑:“我习惯了这些旧家具,跟它们时间长了,感情深。”鬼知道我这不是睹物思人的借口。一切搞定后已经是入夜了,想想,这些年石头真的帮了我不少,“走吧,累了你一天了,请你吃个晚餐。”石头两手摆出无奈的姿势,“打算请我吃什么啊?”说着,我钻着红色法拉力:“再不上车,西北风都白搭。”
华辰酒店。我和石头面对面坐着。
看来他这天真的累坏了,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嗯,今天的牛肉真爽口。”
“有得吃,你还说。”我将一块鹅肉塞进他嘴里,喂劳他今天的辛苦。
“俊尚哥就最爱吃烧……”话到一半,他就硬生生地哽咽了下去,我表面上没什么波动,心却陷入了极度沉思。
二年了,从未觉得时间会这么漫长,小时候,怎么也觉得时间不够用,整天跟玻璃、古二斯玩得都不成人样。你在哪里快乐吗?这里的冬天好冷啊,你冷吗?现在想来,我还是会傻傻地笑到哭,第一次见到你,你知道我当时心里什么感觉吗?用不用长得那么帅哦,说真的,我当时居然会嫉妒你的帅气。很可笑吧!那会的我十足一花痴。
“黄总……黄总……”石头将我从沉思中抽回。我擦了擦眼角,不愿意别人看到我的脆弱。“黄总……”我将他的话硬塞了回去:“你七老八十了,记性咋这么差,都说几千遍了,工作之外,别叫我黄总。”
石头一脸委屈的样子,“嫂…嫂子,难不成让我叫你个花呀菜的。”面对石头的善良与一脸愕然,我唯有笑而无话,是啊,我跟俊尚都没正式结婚,他又凭什么叫我准嫂子。
“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个家了。”
“呵呵,我还早着呢,单身多好,不急,不急。”
晚餐后。“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我去公司。”我朝他挥挥手,钻进车里。
“嫂子,不是吧,你……”
“习惯了。”他知道抗议无效,只得独自开车离去。
又是一夜。清晨,从公司出来,我习惯了这种晚出早归的生活,新的房子,旧的家具,让人感到一股悲凉的感觉,怀旧。
手机响起,陌生的号码,想也没想就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低调且沙哑的男声:“我是古二斯,你现在方便的话,我在梦幻酒巴等你。”
我刚开始有些惊讶,想不到他会打来电话,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新换的号码?我语气特别冷淡:“什么事?”
“见面再谈好吗?”电话那端传来沙哑的男声。
想想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他和玻璃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要看谁不顺眼,他们就铁定跟人家没完。本以为我全都放下了,偶然间却发现,我的心依旧会痛。
“换个地方。”老地方总有一些伤心事,我不想再触及。
“那就四环路清仪茶坊吧。”
“随便。”我挂掉电话。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讲着应着一些不关乎自己的事。
见到古二斯时,明显感觉到他苍老了许多,见我进来,他陡地精神了许多,我依旧冷冷的:“找我什么事?”
他就开始给我讲着他和梅戏的故事,他说梅戏骗走了他所有的钱,跟一大款猪头跑了,那男人承诺可以让他一夜之间成名,她现在也红了,却害苦了我也连累了玻璃跟烟灰。
我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你比那猪头也好不到那去。”嘴上却听见自己说:“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当初我的担心没错,梅戏看重的只是古二斯的钱,她将他榨取干了,他也就再没有利用价值了,脑海间突然闪现那广告牌上的笑容,觉得这个世界不止不公,坏人活得好好的,好人死得冰冰凉,哈,真是滑稽。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全是我的错。”他说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够了。”我打断他的话。这另我突然想到梅戏的话:“别指望用你的眼泪赚取我的同情。”俊尚走后,我习惯了冷若冰霜的表情,对谁都一样:“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错与对,更谈不上谁欠了谁,如果要说你欠了玻璃,那也只能说是因果循环,如果你约我只是为了跟我谈这些无聊的事,我想,我要失陪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冷漠。但我更清楚,两个没有爱情的人之间谈这些,比无聊还多余。
在我起身的那一刻,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让我来照顾你好吗?”想到儿时的古二斯,那个流着鼻涕为了我欺负比高半个头的男生时,我有那么一刻心软,却听见自己说:“你不配。”我断然将手抽出他的手心,毫无预兆地甩了他一巴掌,响响的,我为自己的冷酷感到可怕。
“丫……”古二斯的手定格在半空中,似乎还有话想说,我头也不回地蹿出老远。
街道两旁,华灯初上,一个人,行尸走肉,那首《你从来时的路上离去》陪我游荡在街心,这世道,啥流行不照样是循环。“走得越近离得越远…你从来时的路上离去…我还在苦苦寻觅……”手机屏幕上游动着一行:“袁伯昨天去世了,心脏衰竭。我没有脸见玻璃,想了又想,还是告诉你,至于告不告诉玻璃,你拿主意吧。”信息是古二斯发来的,后面还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有什么资格打他。他不过也是被人欺骗了吗。”
生活不可能重头来过。生活对谁都一样。
就像有的人走了,永远都不会有归期;而有的人走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