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真热闹!”他望着远处,深邃的眼神掩饰难以割舍的情愫,好怕冷着他,我将他的衣服裹紧,不让寒流有机可乘,“你不说,我真的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将头依偎在他肩上说。
此刻,我的心就如这12月的天气,一碰就会结霜的那种。“太冷了,我们回去吧。”他的手越来越凉,没有一丝温度,“再呆一会,想好好看看傻傻的你,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好记住,记住这里的一切。”他将我的双手送到嘴边,亲吻,“傻丫头,对不起,我恐怕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以后的路再难走也要坚强再坚强,毕竟活着是美好的。好担心你这可爱的傻丫头,叫我怎么放得下你啊……”
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不,不,怎么会,你这么好,老天爷不会那么狠心,没有你的路上,你叫我怎么走,怎么走啊……”铺天盖地的眼泪在他怀里天花乱坠般凝结成霜。
“听我说,好好活着,生命不只是为了爱情而存在,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值得珍惜,需要你去珍惜,想想你年迈的爸妈,幼小的弟妹,真诚的朋友,你必须得活下去……”
“什么都别说了,我懂,我都懂,可是……”我没有说下去,怕他会更担心更伤神,“你到哪,我陪着!”我心里痛着。
我们就那样抱着,说了好多的话,回忆的确是美好的,从吵吵闹闹到哭哭啼啼再嘻嘻哈哈,每一对恋人最普通的最特别的我们都经历过,我们忘记了冷,忘记了时间,只是天地依旧在转动,感觉俊尚的身体越来越冷,他抱住我的双手缓缓滑了下去,嘴里喃着:“记住了,要好好活着。”霸道的嘱咐,不舍又不甘,只因放不下的人儿。
两个人,两个相爱的人,回忆固然是美好的,当回忆过后是永久的离别,那种美好就成了活下来后钻心的痛,一辈子都治不好。
那天就那样烙上我的心,天冷得异常,原来它是要带走我的俊尚。跪在冰霜的大地上,抱着冰冷的他,用恶狠狠的双眼瞪着老天爷,“为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喊将周围的一切震得支璃破碎,“你告诉我,为何要这样残忍?为什么要这样狠心?既然有心安排,却又狠心拆散,难道这就是你要赐给我的新年礼物吗?”眼睁睁地看着俊尚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老天爷,为什么要我面对这样血肉模糊的真实。”泪水凝成冰,静得可怕。
就那样抱着他,好久好久,直到空气中传来:“对不起!我的最爱,我明白你再也不会回来……”随即又被:“死了都要爱,不到淋漓尽致不痛快……”最终被那首:“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压了下去。
“大过年的,放这大悲伤,家里死人啦。”路边一乞丐愤愤不平,拎着半边破碗朝那地方砸去,骂骂咧咧地走掉。
大起大落的人生,总免不了大悲大喜,自然规律循环着生离死别,那些以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却早已散落在天涯了。留下的,也只有那些不离不弃的誓言还在沉默着继续。
爱情曾经来过吗?
葬礼那天,满地的水凝成冰。
有很多不是亲戚的亲戚都披麻戴孝的哭着,司文搂着俊逸快支撑不住的身子,轻声安慰,“这样对哥哥来说,未偿不是一种解脱。”石头苍白的脸上呆滞地挂着一双通红的双眼。那个谦和的中年男人,俊尚的爸爸,看上去很平静,谁又能体会平静的表面上那激荡的暗涌。只是不知道谁是他妈。
我能理解他们的痛苦,只是,没人了解我。我自己都觉得今天的我特别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人死不能复生,伤心也多余。”
律师在葬礼上宣布,死者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留给其女友黄花菜。在场的所有人嘴巴张得跟蛤蟆般大,眼珠子鼓得跟铜壳子似的快掉出来,他(她)们眼里似乎写着一个平白无故在大街上被钱砸的幸运儿。
我就站在人群最后面,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我却知道,黄花菜是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也就是说我从现在开始将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富婆,我依旧平静,给人的感觉找不出一丝表情。
他爸爸跟二伯苍白而慈祥的脸上至始至终没多大变化,即使他们听到俊尚将硕大的财产留给一个未过门的“儿媳”,看上去,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接受。我不贪钱,虽然钱在有些时候的确是个好东西,那些都是俊尚留给我的。我不得不承任他真的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至少我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可,烙在心底的人,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整个葬礼,我一句话没说,至到结束,我缓缓走到他爸跟前,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只有一句:“对不起。”
他爸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我,嘴里在低喃:“他妈死得早,我又常年在外,他两兄妹从小就缺少家庭的温暖,俊尚这孩子脾气古怪,性格很要强,我一直用钱去弥补所欠他的爱,却很少关心他的生活,以至于最后一面都……唉,这都是命啊!怨谁?怨我啊!”一个大男人,一个事业极度成功的男人,在从人面前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就那样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接不上,再心酸的场面我都经历过了,心早已麻木。
身为院长的二伯摇晃着身体走到我的跟前说,“孩子,二伯理解你,难过是有的,可得照顾好自己,挺住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生活总还得继续,难为你了。”我拼命将泪水贿赂在眼底,点点头,是啊,生活嘛,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