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流似乎没有变,而且更加的美丽了。
她更加注重装扮,每天早上她必定是第一个睁开眼,然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装扮上一个时辰,务求没有一点点的疏漏,她虽然无法自由行动,却仍旧美得惊人,她天天给身边的人说笑话,然而往往别人没有笑,她却自己却笑得捧腹不止,倒在床,上直叫:“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唉哟,这么好笑的事你们居然不笑?”
“您别笑了,小心伤口裂开呀!”媚浮媚溪不住地哀求,她一点不管,只要高兴,或是众人一个眼错不到,她就满床地打滚,像个孩子一样淘气。
每逢这个时候,玉睿便紧紧地搂着她,不让她乱动,他的眼睛越发地深邃了然,看着媚流的目光,总是充满了怜爱与同情,还有一种叹息。
嫉妒,他早就没有了这个权利,现在的他,是媚流的义兄,只是义兄,她对那个死去的男人爱也罢,恨也罢,都与他无关,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保住她的健康。
心中不是没有那隐约一闪的遗憾,然而看到媚流的伤病时,那遗憾便化成了最深的信念,他越加勤奋地念佛,有时也让媚流跟着念,可是媚流却总是捣蛋,拿着木鱼能敲出一首小艳曲来,看着经文能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好玩。
反正,媚流越发地活泼了,活泼得艳光四射,似乎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悲伤了。
“媚流姑娘,我打算把北藤将军的灵柩运回大璧,至于您,是想随行还是愿意在王宫中继续修养一阵子?依末将看,您的伤势不宜行动,还是在王宫先呆着休养一阵子,等伤势愈合了再走,而且一路上雪仍旧厚着,冰面难行,对伤势是绝对不宜的。”武威大将军这日对媚流道。
媚流不是他的部下,他命令不了她,所以只能征求媚流的意见,元帅生前对这个女子百般呵爱,如今元帅牺牲了,他要让元帅走得安安心心。
“回大璧……”媚流若有所思地道,看着眼前丰富的早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寒着小包子,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玉睿坐在她面前,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把小嘴塞得直鼓出来,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塞了,温言道:“就听武威将军的吧,你先不走,至于你北藤门主,他是得先回京的,路上行得远,如果迟走,走到京城,恐怕都快夏天了……”
夏天到了,那么尸骨便会变质,如今是严冬上路正好,赶在还未冰消之前回京是正道,媚流抬起头来,笑道:“是啊,他是得先回京,我呢,我也回,我也回。”
玉睿命人把早餐撤下去,媚流笑着扒住碗道:“不许拿走,我还没有吃够。”
“你已经吃了很多了,再吃下去会把肚子撑破的。”
“对,你说得对,再吃下去会变胖,我不吃了。”
她站起身来笑道:“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呢,我去看看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到要看北藤狂,玉睿松了口气,道:“好。”
“等一下,我梳妆一下。你们都出去。”媚流笑嘻嘻地道。
要最艳丽的曳地丝纱金锦裙,上面要绣满牡丹朝凤的图案,一行一步间,隐隐约约要闪出奢华的气息;用金线绣出的丝履里面垫衬着芸香末,香散三尺;头上要九仙九环髫,插上一朵最艳丽的牡丹,衬托出她绝代的风华;手上身上要饰满珠串,宝石的,珍珠的,还有琥珀的,样样件件是贵中之贵,还不能让这些颜色互相混杂显得俗气;指甲间,要用最透亮的丹蔻细细地描上一层宝石红,点缀上细细的小水晶,一定要。
眉毛要修得娟娟如画,眼睛一定要清澈透亮,红唇一点最是销‘魂,他从前最爱咬着她的小唇,现在要一点点地用胭脂唇膏填上去,再一点一点地用鹿毛柔软的唇刷涂匀,显现出光泽诱人的樱桃的红;还有那一张芙蓉的脸,如三春花初绽,如清荷映水明,更如月下牡丹含芳蕊,又似人间画一幅,最是疏忽不得,淡淡地扫了一层胭脂,两靥着重加了一层妖艳的嫣红,别忘了还有异世的眼影,似乎一切都很完美了。
不,没完,没完。
鬓上贴花黄,该是多么让人心旌动摇的一种美,所以更加少不得,可是贴什么花钿呢?要贴在哪里呢?
寿阳公主含章殿,梅花不请亦自来,斜红一缕媚一波,此处仙子最青睐。
用梅花吧,多美好啊,冬日里梅开时节,额上梅也一朵,清高不俗,素手伸向描金嵌宝的妆盒,却临时缩了回来,不,不能用梅花,梅花香自苦寒来,虽然清香,却隐隐带着忧伤,显露出几分小家子气,万万不能用梅花,他是最喜欢她富贵华丽的。
调朱砂,弄金粉,用玉露化开红红的颜料,雪白的珍珠粉,还有莹绿的孔雀石粉,金粉也盛在玉盒里里,一支细笔轻沾处,笔尖如含苞蕊欲吐,将这朱砂的花调举到额前,一点一点地细抹,红的花,白的是蕊,绿的是花边一抹护花叶,画出一朵怒放的人间国色,牡丹天下绝,今日上娥眉,他一定喜欢的,再轻沾上一点点的金粉,牡丹转眼间便有了闪烁的灵光。
对着镜子嫣然一笑,几乎将这鉴光明亮的大铜镜也耀得蒙了一层云翳,站起身来,半露的雪胸上一串宝石璎珞直垂到引人遐思的阴影间,纤腰一束,细得几乎欲折,一根腰带轻环住她的腰,行动间摇摆使人迷,走出殿堂,瞬间迷花了太监宫女的眼,扑通通地跪了一地。
玉睿站在殿廊下看着她,看着她带着一种无比与伦的华丽妩媚的气势走出王后殿门,四目相交,她笑问道:“睿大哥,我美吗?”
她岂止是美而已,她简直是人间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