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饶命?开恩?娘娘饶了你们,是要你们背地里再嚼舌头?还是要你们背着她另寻别主?”秋娘火冒三丈。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明白。
倚强弃弱,这本是生存法则,在宫中,算不得什么。可惜,她们倚错了强,也判错了弱,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们是咎由自取!
“来人呐,将这几丫头发了出去。平日给谁传话,你们便去求她。新主子若是留你们,你们便留下,否则,就充军做妓去!从今儿起,王后这里,再没你们!”
粗使太监进来拿人,宫女们哭天抢地,爬地求饶。我漠然而视,不再有往日之仁。
好半晌,我才睨着其它人,懒洋洋道:“非是本宫狠心,实在是太气人。本宫平日待你们不薄,没想到刚有风吹草动,她们不但背弃本宫,竟还合着外人回来算计……
本宫平日里不大管事,有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从现在起,不!是从这一刻起,不愿随本宫的,即刻从这里出去,断了主仆之情,本宫也不为难;但——若你们选择留下,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事情就不如今日了。
到时,你们只有一个下场——当场杖毙!
丑话说在前头,事到发时,别怨本宫心狠手辣!”
“娘娘,奴婢不服!”一名宫女挣扎着站起来,裳鬓凌乱,狼狈不堪。
“不服?”我示意将她带上前,“你有何不服?”
只见她红着眼,口齿伶俐道:“奴婢八岁进宫,自幼谨慎,伺候娘娘和小殿下,更是谨小慎微,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日娘娘一句话,没有任何理由将奴婢赶走,扣上卖主求荣的罪名,奴婢不服!”
“好!你叫什么名?”我起身。
“奴婢秀琴。”
“秀琴?”我盯着她,一瞬不错,“对,你伺候本宫确实‘用心’。但是,说你卖主求荣,却是一点也不冤!天朝永三年冬天,你还记得见过谁?上次狩猎之后,兰妃出事之时,你在哪?本宫与陛下对话,你敢说你从未传给别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背后的主子!就是你主子上面的主子,本宫也一清二楚!”
自信嚣张的气焰霎时偃息,秀琴身子一软,颓在了地上。
蓦然转身,我气势如洪问:“还有谁不服?”
众人缩了缩脖子,也不再大闹,只咽咽而泣。
其实,剩下的人,也不全是忠心之人,至少,有两个不是。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才将她们留下。刚才我给了她们机会,它日死于非命,那也是她们的选择。
此次大清理,宛如平静的湖水被人散了几筐巨石,自会溅起无数水花。
三王子闻得此事,只说了句“随你”。
或许猜到我的用意,他用怜惜的眼神看着我,用他特有的方式抚慰着我。
这一夜,我们痴缠到消魂。
朱红长纱衬得肌肤赛雪,风流体态,娉婷袅娜。猛地撞见此人,我只觉手足僵冷。那些尘封的记忆刹那间喷涌而出,如尖刀剔骨,直痛到髓内神梢。既而,强烈的恨意排山倒海,让人抗拒无力。
这个女人,曾经手握大权,对南风国的江山颐指气使……
这个女人,不但颠倒黑白,而且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草菅人命……
这个女人,曾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幼童暗下毒手……
比比令人发指之事,在她做来,稀疏平常得紧。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母妃所受的屈辱……她被人逼害时的死不瞑目……自己被人强灌毒药时的无力挣扎……那些被人指鼻谩骂,却不得不装痴卖傻的日子……一桩桩,一幕幕,蓦然间清晰无比。痛与恨,同样清晰无比。
或许被我的目光骇到,辰儿不安地扭着身子,糯糯轻叫:“母后……”
蓦然回神,我强自镇定。
“真是巧,几年不见,南风夫人,您还好吗?”口中腥涩,我笑看众人。
南风王后身旁站在原太子——我那懦弱无能的哥哥。他们投奔北朝,三王子封南风王后为一品诰命夫人,享朝廷一品大员之遇。
面带喜悦,哥哥小心道:“王妹——”
我沉喝一声打断他:“南风国已灭,请南风大人注意措词!本宫现在是北朝王后,南风大人不过是本朝一闲官,为何如此不尊尊卑?”
哥哥的脸色乍青乍白,这时,雪燕与一娇气之人过来,两人说说笑笑,见了我,那人不见礼,反而叫嚣道:“南风慧明,你别欺人太甚!王兄曾是一国太子,母后更是一国之后,他们是你兄,是你母!别以为你做了凤凰,就可以忘了祖宗出处!”
“放肆!”秋娘横眉怒目,“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对王后如此无礼?来人呐,还不快掌嘴?”
我想起来了,她是慧阳,那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骄傲公主。
宫女们艾艾不敢上前,慧阳见了,不由得意。她往前一站,居高临下。
我斜睨众人,声色内荏:“怎么?秋娘曾是陛下奶娘,她也指挥不动你们么?”
霎时,原地不动的宫女们冲了四个上前,三人将慧阳制住,一人左右开弓。慧阳娇生惯养,向来只有她行恶,何时被人如此教训?她狂癫大骂,“南宫慧明,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母亲不守妇道,你也水性扬花。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干的那些事?”
突兀一怔,脑中怒意滚滚如雷,我冷笑:“住手!”众人停手,疑惑不解。
我自顾接道:“南风小姐,你可曾想过,单凭你刚才几句话,本宫足以治你死罪?污蔑一国之母,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想让家人为你陪葬?”我语气狠厉地:“你还当自己是随心所欲的公主么?”
秋娘在旁补充:“南风夫人是一品诰命,南风小姐充其量是个大家闺秀,如此不知轻重的话,怎能轻易说出口?”
雪燕一脸看好戏,远处偷窥的宫人越来越多。我不欲与惠阳计较,转而望向南风王后:“南风夫人,您见了本宫,为何不见礼?”
哥哥不忍:“慧明,事情都过去了……”
我心中悲愤:“谁说事情过去了?不想本宫计较你以前的事,就立刻闭嘴!在本宫面前,你没有说话资格。你依附这个女人,陷害亲妹,比起其它人的可恶,有过之而无不及!”情绪激动,我上前两步,咬牙私语道:“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联合仇人对付亲妹,搞上继母,在我心里,你早与禽兽无异。”
哥哥脸色煞白无血,我则悲怆无力。看着这样的他,毕竟是唯一的亲人……
“秋娘,教教南风夫人礼仪。”
秋娘上前,南风王后咬牙切齿,她断喝:“不用了!”说着,她慢慢跪下:“臣妾给王后娘娘请安。”
“娘——”惠贤惊叫愕然,神情难以接受。从小高高上,如何懂得该低头时须低头的道理。
小豆子眼明手疾,早早搬了木椅过来。我坐下,也学起往日她们的作威作福。雪燕嬉笑凑近:“臣妾给姐姐请安。”接着又道:“姐姐好大脾气,好歹曾经为母,不如饶了她吧。”
我冷笑,对她,已不屑遮掩,直接冷声:“妹妹真聪明,挑拨有头无脑的某些人激怒我,想趁机制造谣言吗?妹妹心机,还真是高深莫测。”
她亦不回避,竟也直接道:“比起王后姐姐,妹妹差远了。姐姐在这王宫里,享尽君王之爱,权势已达只手遮天的地步,妹妹是太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