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
秋日的天空到了午后更显得高远,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湛蓝如洗,偶有几只鸟儿成群而过,在天边化为几个微不可见的黑点。
欣惠小心的端着药盏走进院中,枯黄的竹叶已经显得院中有些肃杀。推开房门,浅紫色纱帐高高卷起,她走进内室,将药盏轻轻放于桌上。床上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安静的仿若无物的躺在那里,她走过去,有些焦急的皱紧了眉,这已经是第三盏药了,琉璃姑娘根本就咽不进去,不管她用何种方法,到最后她都会如数吐出来。
该怎么办才好呢?她犹豫着该不该将此事告诉王爷,姑娘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咬了咬牙,转身出去,桌上,药盏氤氲着热气……
擎苍轩位于王府正中的分割线上,距此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一路上不似夕芷阁的肃杀与冷清,苍翠的树木仍旧郁郁葱葱,浑然不觉秋日的到来。她一路小跑过去,远远地便看到韩铮在擎苍轩外徘徊,她喘了口气:“韩侍卫…”
见到是她,韩铮皱了一下眉,她不在夕芷阁照顾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沈姑娘的伤又严重了?他大步走过去:“什么事?”
“韩侍卫,怎么办,琉璃姑娘咽不下药,我试了一早上,根本就不行,该怎么办?”欣惠恍若见到救星般,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韩铮剑眉微敛:“你先回去伺候着,我去回禀王爷。”
“嗯。”欣惠答应着跑开,韩铮叹了口气,里面的主子还在气头上,现在让他进去,不是要他的命么?可是……人命关天哪,他无奈地转身进了院中。
书房内,南宫墨高大伟岸的身躯立于窗前,双手背后,看着外面的景物一语不发,浑身散发出凛冽阴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感觉到韩铮的进入,他怒吼:“谁让你进来的?”
“王爷……”韩铮悄悄擦了把汗,用最快的语速说:“夕芷阁的沈姑娘用不下药,现在还昏迷不醒。”
“……”南宫墨的怒气缓了一下,薄唇紧抿,阴沉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韩铮偷偷抬眼,小心翼翼的建议道:“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毕竟,她是王府的人……”
南宫墨还是没有应声,过了许久,他一甩袖子,大步朝门外走去,韩铮舒了口气,连忙跟上,貌似自打这沈琉璃进府,他每天都得追着王爷。
走进夕芷阁,空气中到处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南宫墨皱紧了眉头,似乎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进得内室,床上那个安静的没有存在感的人儿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走到床头,看到她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此时的她看起来如琉璃般一碰就会碎掉。
“药!”他扶起叶小蝉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韩铮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还是冷血无情的王爷吗?“都退下。”南宫墨视线停留在叶小蝉面上那块红痕上,沉声下令。
“是。”韩铮与欣惠应着轻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韩铮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动作轻柔的王爷,不是错觉!南宫墨回头,凌厉的眸光扫过,韩铮急忙低头关上门,现在的王爷他还是不惹为妙,毕竟,保命要紧。他回头抬袖抹了把冷汗,欣惠有些疑惑地问:“韩侍卫,你很热么?”
“呃…”韩铮脸上浮现了少有的尴尬,瞬间又恢复平日的冷漠,声音冷冷的说:“去打盆热水来。”
“嗯?”欣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诧异的出声。
韩铮有些不耐的解释:“药渍!”
“哦!”欣惠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跑了出去,王爷从未亲自喂过别人药,定会洒出来的。
……
夜幕渐渐降临,遥远的天边隐隐有几颗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月亮出来的很早,在乌云间穿行,不时探出头来俯视人间。
韩铮手抱佩剑静静倚靠在廊下的圆柱上,王爷自从下午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除了中间让欣惠进去收拾外,再也不让人进入,只见欣惠将空了的药盏端了出来,想必药是咽下了,只是不知道王爷用的是什么办法。
内室,一片安静。除了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外再无他声,南宫墨注视着叶小蝉倔强的面庞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儿苍白的面颊上浮起少许红晕,眉头紧蹙,晨间的轻吟再次从口中溢出,南宫墨皱眉,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脸色阴沉下来,该死的,她还是发起热来!
床上的人儿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头部轻轻摆动,嘴里不自觉地低喃出声:“……”
她语速有些快,含混不清的重复着几个音节,南宫墨下意识的凑近她,想要听清她的话语:“牧晨…牧晨…嗯…哥…哥哥救我……”
牧晨?哥哥?他从未听说过有叫牧晨的,这个姓氏好怪异,是她什么人,哥哥?南宫墨刀刻的面庞上有一丝看不清的情绪快速滑过。
“不……”床上一直安静的人儿突然大叫一声,将南宫墨的思绪拉回,她眼角有清透的泪珠滚落,南宫墨怔了一下,即使是在鞭刑之时,她都倔强的没有一丝泪光。
“鞭子…不要…畜生…”泪,渐渐将绣枕打湿。她挣扎起来,由于用力,一抹殷红在雪白的单衣上绽出,迅速晕染开来。“不要…不要…那样对我……走开…”仿佛遇到极为惊恐的事,她的面上满是惊慌与无助,呓语着。
南宫墨急忙伸手按住她的双肩,防止她再做出剧烈的动作,被子滑落到地上,他想腾出手来去捡,却在回头的那一刻看到她因肿胀而高高鼓起的脚踝,眸光暗沉,面色难看的有些发青,他冲门外低吼:“韩铮!”
韩铮应声进来,看到这一幕自觉地低下头,南宫墨没有顾及这些,语速中有些急迫:“去请御医来,一炷香!”
“是!”韩铮顾不得行礼,转身奔出,笑话,一炷香的时间,飞毛腿也莫过于此,何况,那御医的速度,他越想越急,脚下运起轻功,飞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