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鹏海这时虽不知其中的关键要害,但隐隐已经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因素,毕竟,登隐上人,亦非浪得虚名。
这时,张痕继续冷声道:
“其实此一事,在葛才丹师的《王都千人传》中,也有详细的记载,只不过你们这群丹师,平日里只看炼丹书册,而忽略了藏书阁内的传记、游记罢了。”
“当年,万正业有一名独女,不过死的太早,十六岁就亡故,万正业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也一直想给他死去的独女,合上一桩阴婚。”
“只是万正业身具高职,做为王都丹师总部的长老,碍于声名之类,便一直不敢做罢了。”
“也正在万正业将死的前一年,刚刚进入丹师公会的向信然,明白他出身低下,不可能在丹道一途上,有什么突破,若要获得盛名,必须找到一位德高望重,丹道超绝的丹师来教授,才能让他高人一等。”
“但那些有名有望的丹师,又怎么会收一个在丹道天赋上低下,而又毫无背景的向信然为徒呢?”
“所以,我们这位向丹师,只能将注意,打在了快要死去的万正业万长老的头上。”
没等张痕说完,登隐上人东鹏海在心中,已然明白了一些关键之处。
他先是冷冷地直视向信然一眼,便沉声思量道:
“也就是说,万正业之所以将那不传之秘《明心梵幽指》,传于向信然,就是因为向信然答应了那件见不得人的事,要与万正业死去的独女,合阴婚了?”
东鹏海这话一说,那日扬真人余翰墨,霎时间横眉怒目而来。
因怒气太强,竟让余翰墨指着向信然的手指,都在不停地抖动,厉叱道:
“我已传音让人查明此事,张痕小兄弟所言,在葛才丹师的《王都千人传》中,全部都有记录!”
“向信然,你身为丹师,真是给我丹道界丢脸!别人合阴婚,都是死人与死人合,你倒好,竟然活人与死人合,若是此事传出去,我辈丹师的脸面,岂非让你给丢尽了!”
“你……向信然,你等着,等回到王都,老夫一定将此事启禀给长老会,削去你的丹师品级,重重严惩于你!”
此刻。
向信然已然顾不得反驳张痕。
他听到余翰墨要以丹师长老会之威,严惩于他,削他丹师品级之后,顿时脸面吓得一片惨白。
砰!
胆裂魂飞之下,向信然轰然跪倒在地,浑身不断地瑟瑟发抖,口中求饶不停。
“余长老……我我我,那时晚辈少不经事,是在懵懂之下,才做出……才……求余长老饶我,求……”
没等向信然求饶完。
那蒋英发却翘起阴鹫的嘴角,冷冷一笑。
随即,他大袖一挥,朝向信然道:
“行了,站起来吧!”
紧接着,蒋英发又将目光看向余翰墨,一脸正色的道:
“余长老,对向信然的严惩之事,日后再行处理也不急,毕竟此时此地,乃是‘十道辨丹’。”
“这张痕虽说的精彩,但对于向信然的明心异状,却迟迟不进行辩论。”
“余长老,莫要被张痕这个黄口小儿,蒙混过去才是。”
有了二星高级丹师蒋英发做靠山,因此那一直对张痕恨意连连的姚永思,便立刻附身朝张痕叱喝道:
“蒋丹师法眼如炬,张痕,你竟然在用低贱的偷梁换柱把戏,来蒙骗在场的诸位丹师,实在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而那梵幽使者向信然,因被张痕当众揭穿他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哪里又会放过张痕,早已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张痕横尸当场。
“张痕!我让你辨别我的明心异状,可没让你来讲述历史!告诉你,你若是辨不出个四五六来,且不说辨道失败之后,该承受何等惨状。”
旋即,向信然怒火中烧,又大动肝火的喝斥道:
“单凭你当众扇我耳光,足以你让尸首……”
“啪!”
未等向信然怒吼叫嚣完,张痕再次一道巴掌扇来。
而那向信然的身形,亦是再次倒飞而出,口中牙齿被张痕扇断了数颗,鲜血不停地飞溅。
虽说向信然是二星中级丹师,他的实力也在银玄境一重,但丹师突破实力,大多全用丹药灌溉,根本没什么武道根基可言。
以张痕现有的实力,打向信然,就像猛虎按压小绵羊一般,足以可把向信然按在地上摩挲无数次。
“砰!”
就在向信然的背脊,刚一轰砸到地面。
张痕的身影,便如电掣风驰一般,一瞬间飞跃而来,伸脚猛地踏在向信然的面颊之上。
他伸指朝下指着向信然,眼中的寒意几欲化为刀刃,吞吐不休,冷冽道:
“你十六岁时,你家里人,就给你说了一门亲事,而你也结了婚,可是你向信然一心只在丹道的声名上,痴心那些虚名,一直想昂首天外的,以绝高的丹师品级,凌驾于他人之上,践踏他人的尊严。”
“当然,专注丹道,本身没什么错,但你却已然入了魔,你出身贫寒,若要成为丹师,你很清楚,那花费的钱财,多如金山银海。”
“你的妻子,为了让你实现你的虚名,便没日没夜的做着苦工,挑粪劈柴,为奴为婢,长年下来,早已是浑身恶疾,可你向信然仍旧不满。”
“为了讨好万正业,为了去合那桩阴婚,你一纸休书,休了你的结发妻子,你妻子知晓此事后,每日以泪洗面,历经艰辛,跋山涉水来到王都找你向信然。”
“可是你却命人,把你的妻子给打成残废!”
话及此处。
那些周遭的所有人众,全部炸了锅,纷纷对着向信然怒目横眉。
那一道道怒不可遏的眼神,似乎要活活生撕了向信然。
“张痕说这向信然不知廉耻,不仁不义,我看是轻的,简直是狼心狗肺啊!”
“他向信然可以说休了结发妻子,讨好万正业,是因出身迫不得已,可他结发妻子跋山涉水前来找他,为何要将人打成残废?哪怕你不想见,你轰出去不就行了!”
“我看,这向信然,简直是灭绝人性,丧心病狂!”
就连那在场的一众丹师们,亦是全部朝向信然怒目而视。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从张痕的脚下,救出向信然。
此等丧尽天良的小人,简直是丹道界的奇耻大辱。
刚才为向信然说话的蒋英发,这时也是铁青着脸,面目表情僵硬至极。
他恶狠狠的猛地一甩衣袖,便将阴沉的目光看向别处,一副“我不认识你向信然”的模样。
至于紫玉阁主姚永思,早就战战兢兢地躲在椅子下面,生怕周遭众人杀机滚滚的声讨,把他也给淹没了。
这时。
那被张痕一脚踩在地上的向信然,面容上先是惊骇,而后惶恐,紧接着便全然都是阴笑,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你能乃我何”的死鸭子嘴硬模样。
“张痕,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重点,第三道的辨丹,你依然在指东打西。”
“哼哼!何况你说的这些,全部都是口说无凭,王都丹师总部的藏书阁内,可没什么记录。”
“你张痕,毫无证据,凭什么说落我向信然的过错,你又有何资格!”
在目中寒芒乍现的期间,张痕脚掌下的巨力猛地一压,直接踩断了向信然的面颊骨,只让向信然发出一道道杀猪般的惨叫。
随即,张痕眯着双眼,冷冽道:
“你不是要辨这第三道吗?那我就给你辨清楚。”
“当日,你把你妻子打成残废以后,你的妻子便沦落王都街头,受尽欺辱,最后本该丧命,但她却遇到了一名阴阳师。”
“而这位阴阳师,又修炼了符咒师的道统,所以便擅长以他人诅咒,来增长自身的阴曹幽冥之力,因此他便将一道诛心咒,传于了你的妻子。”
“只要你的妻子,在念起诛心咒的七日七夜里,用自身阳寿为代价,心中以恨意想着诅咒之人,那么在她死后,这诛心咒,便会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被诅咒之人,而那位阴阳师,也会实力大涨。”
“可惜你妻子没什么武道实力,这诛心咒的威力,直到近三年才在你向信然的身上凸显。”
“至于你的明心异状,正是受这诛心咒的影响,让你在炼丹之时,永远不可能凝神静气。”
“但这还是轻的,一年之后,诛心咒的威力,便会全面爆发,让你向信然每日每夜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直至命丧黄泉。”
反正向信然是铁了心的要嘴硬到底了,毕竟这种事,如果他承认,必将被千夫所指,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一脸阴森的冷笑着,向信然厉声大叫道:
“编,张痕,你继续编啊!你说的倒是精彩。”
“但你是怎么知道,我妻子在沦落街头后,就遇到了一名阴阳师?而且还是兼修了符咒师道统的阴阳师?”
“我看你张痕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一绝,说完还脸不发红,心不跳。”
“你,在冤枉我!你张痕,无凭无据,你在冤枉我!”向信然狂吼不断。
冷冷一笑,张痕漠然道:
“你要证据是吗?容易的很。”
说罢。
他先是用力拧起向信然,而后右手掌径直拍去向信然的头顶。
砰!
相击之后,轰响炸开。
而张痕的右手臂,就像在一瞬间,燃烧起了一股股无形的透明火焰,虚虚浮浮,越演越烈,越烧越炽热。
至于向信然,在张痕一掌拍下之后,他已然浑身抽搐不停,白眼直翻,口吐白沫,就像被电击了一般。
不到片刻,向信然便七窍流血,一道道汩汩的鲜血,滴落在地,就好像地上蔓延爬行的长蛇一般。
一圈圈血腥的符咒纹路,如蝌蚪一般,以向信然的脚下为圆心,逐渐扩散开来。
而在这血线符纹之内,便是一个个刻骨仇恨般的蝇篆小字,一排排地铺散开来。
“我已让他体内的诛心咒,外显而出,他向信然的亡妻,早已在这诛心咒内,写满了一切,尔等不妨好好看一看。”
以张痕现有的神念之力,做到此事,并不太难,何况向信然死去的妻子,本身就没什么武道实力,让她施加的诛心咒,外显出来,对张痕来说,轻而易举。
其实,在最开始,后面的这一段往事,张痕并不知晓。
他之所以刚才让向信然附耳过来,然后扇了一道大耳光,就是为了将神念之力,打入向信然的体内,彻底查清这诛心咒的所有来历。
紧接着。
在场的所有人众,以及那群丹师们,在听到张痕的话语后,纷纷低头凝目一看。
霍然间。
口诛笔伐的怒喝声,如山如海,不绝于耳,竟让这大殿上的瓦砾,都在颤栗不休。
“全是真的……全是真的,这向信然,简直是心黑手辣,豺狼成性啊!”
“没想到,一个堂堂二星中级丹师,竟是这般的丧尽天良之徒,我看这丹师公会,也是察人不明,同样有罪!”
“我们平日里,都把这群丹师给捧到了天上,看来他们是养尊处优惯了,连向信然这等毫无人性的小人,都活的逍遥自在啊!”
“若是今日,这群丹师们不给个交待出来,我等武者,又岂可善罢甘休!”
“没错!诛杀灭绝人性之恶徒,吾辈武者,义不容辞!”
场中的景象,不由得在这时,显得极为轰乱。
面对众多武者的声讨,诸多丹师的面色,全部都不太好看,尽显僵硬与铁青。
他们在场的任何一名丹师都明白,如果今日向信然这事处理不好,日后丹师一辈,必将被世人唾弃,声名狼藉。
而那与张痕有过节冲突的姚永思和蒋英发,碍于此时此刻的大势,亦是不敢再多说什么,这二人全部躲得远远的,生怕祸水波及到他二人的身上。
一众丹师见到姚永思与蒋英发的这种作态后,便齐齐将目光对准日扬真人余翰墨。
毕竟,除去二星高级丹师蒋英发,在场的所有丹师,论职位大权,论威名盛名,也只有余翰墨首屈一指了。
感受到了诸多丹师目光炯炯的眼神,耳边听着众多武者排山倒海般的怒叱。
只得让余翰墨老目一沉,下定了决心。
他指着瘫倒在地,惊恐万状的向信然,厉声喝道:
“今日,老夫就以王都丹师总部的长老之权,削去向信然的丹师品级,废掉向信然的丹师实力,逐出丹师行列之外,永不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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