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淡然,双眼看向窗外,根本没拿正眼瞧过肖栋,平静道:
“我并非医道中人。”
肖栋顿时大笑不止,道:“真是可笑,我原本以为来了一个医道天才,没曾想却是对牛弹琴。”
在他看来,这张痕,要么是自大自负到了极点,要么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对他这么一个医道大师,还拽的如此傲慢,真是世所罕见。
同时,肖栋又对着程轩叹息不停,语气尽显怜悯:
“程会长,你是病急乱投医,还是炼丹炼的走火入魔了?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你难道想让你孙女死的更快一点吗?”
程轩立刻面露惧色,竖着手指,对肖栋嘘声不断,示意后者不要再说下去。
他可是知晓张痕的师承该有多么恐怖,你肖栋这般挑衅,不是找死吗?
熊安这时也是汗如雨下,急忙走进张痕,觍着脸,一副请罪惶恐的模样。
轻轻挥了挥手,张痕只是漠然道:“一个蝼蚁罢了,既在你程家,我是不会沾染血腥杀伐的。”
说罢,他起身行走,慢慢的踱步至门外的庭院,在一株梧桐树下,眼生凝重之色,上下探查着,丝毫没把肖栋放在心上。
梧桐树的品类,千千万万,若是一株普通的梧桐树,自然引不起震天神帝的重视。
但张痕面前的这株梧桐树,乃是梧桐王者,凤梧树,也是上古凤凰一族,最爱栖息落脚的地方。
只是可惜这株风梧树,长在凡俗之地,这么多年,一直宝珠蒙尘,无人问之。
它虽未长成仙树、神树,可若将树心拿出,便能祭炼为“风梧敕令”,有此令在手,张痕以后使出神通,便能获得数倍的威力增长。
毕竟,神通之类,张痕现在可以将其简化,勉强使出,但威力也消减大半,若有风梧敕令,自然事半功倍。
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注意在这风梧树上,至于肖栋那般蝼蚁的存在,他也懒得理会。
肖栋虽然对于程轩、熊安二人的惊惧之态,大为不解。
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张痕自顾自的走到门外,孤零零的站着,还以为张痕是退让了,是怕了。
一时间,肖栋不禁极为畅快,面露得意之色: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老实规矩一点,没什么本事,就不要说大话,不然受苦受罪的还是……”
没等他洋洋自得的数落完,一道惊疑声,顿时传来——
“肖副会长?你也在此?”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一众人,由远及近走来。
他们大多年岁极大,白发苍颜,身穿华服锦袍,腰缠玉带,左挂佩饰,右悬香囊,不占一丝凡俗气息,宛然若神人。
正前方,还有一名身材妙曼,花容倾城的女子,那白皙的颈脖,在阳光的倾洒下,竟给人一种不可逼视的神圣光辉,仿佛仙女临尘,让百花都黯然失色。
这群人,傲然而来,他们经过张痕的身边,谁都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守门的小厮,径直跨门入内。
刚才说话的那人,正是医师公会会长赵元洲的亲传弟子,彭泽。
见彭泽当面,肖栋立时双手拱立,敬声道:“彭公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论品级,肖栋是一星顶级医师,而彭泽只是一星高级医师,本来按照医道规矩,该是彭泽给肖栋行礼,但此刻的画面,却陡然翻转。
毕竟彭泽是医师会长的高徒,御前红人,肖栋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托大。
彭泽淡淡的点了点头,虽未多言,但那凌人的傲气,却凸显的极为浓烈。
随即,人潮分列两派,垂手侍立,架势好像迎接君王一般。
后方一名鹤发童颜,双目精光流转,气息沉如汪洋的老者,也浮现在众人眼前。
霎时间,程轩、熊安齐齐惊呼:
“赵会长?”
肖栋即刻低眉折腰,面容上的恭敬,要高过此前彭泽的数百倍,躬身参拜道:“拜见赵会长!”
随后,在彭泽敬畏般的引领下,赵元洲缓缓走进众人眼帘。
此时,程轩也从大惊中平复下来,他只是轻微的扫视一眼,内心中的惊骇,便又如浪潮拍案,席卷不停。
这面前的人众,每一个都是威震整个云安城的医道大家,那些名医圣手之类的,跟他们比,简直相形见绌。
此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都请不来其中任何一人,没曾想,现在竟然一次性到齐了。
“这……赵会长,我之前请您,那时您在闭关,怎么……”
没等程轩问完,赵元洲便爽朗一笑,目光看向一旁的少女,道:
“老夫早年间,欠了烈风武馆一个人情,现在不是来还债了吗?”
熊安顿时瞳孔微缩,看着那名皓齿明眸,天仙般的少女,不由得呐呐自语道:“风韵菲?对了对了,她与欣桐小姐私交甚密,前来帮忙也是理所当然。”
云安城三大势力,其中首位便是烈风武馆,馆主风潭膝下长女,便是这风韵菲。
她不仅武道绝伦,仅仅十七岁就达至五重淬骨境巅峰,对于刀道的领悟,更是万中无一,已经达至第二重“刀随心转”之境。
据说当年天位学院一名长老,看中风韵菲的刀道意境,想要将她收为真传弟子,却被她直言拒绝。
因为对她而言,只有拜入院长、副院长门下,才能配得上她的天赋,长老一流,却是没那个资格。
风韵菲宛然一笑,秒若天成,道:“赵会长说笑了,主要是您慈悲为怀,我烈风武馆的人情,算不得什么。”
她表面上在微笑着客套,内心也在为她的闺蜜程欣桐担忧不止,一想到闺蜜的恶疾,她便又螓首微转,看向肖栋,问道:
“肖副会长,刚才是你在为欣桐妹妹诊治,我离得远,却也听见了你好像在议论着什么,是不是讨论出了解决的办法?”
一提这件事,肖栋的面色,不由得稍显怒意,忿忿道:
“议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在那里夸夸自谈罢了!”
旋即,肖栋一挥衣袖,用下巴指着屋外站在梧桐树前的张痕,满脸的不屑。
众人循着方向看去。
只见院落中的张痕,孤形只影的矗立着,一会儿用手摸了摸身前的梧桐树,一会儿又迈动身形,踱着步子,转着圈,时不时还会敲两下,颇有些荒诞不经。
除了程轩与熊安,所有人的心中,都是陡然生出两个大字——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