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轩和杏儿被皇帝派来的马车送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了,宅院中的尸体已经被连夜拖了出去,只是有些血迹来不及清洗。
程轩将杏儿和程太太扶下马车,后面还有五辆马车载着程家所有的佣人,大门四敞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凌晨的天泛着丁点的白,穿堂风迎面吹过来有些瘆人。
丫鬟小琦从后面的马车跳下来,快步跑到了杏儿身边,杏儿只穿了一条长裙,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便被小琦扶着急急忙忙地迈进了大门。
刚迈进大门走了没两步,小琦听见脚下咔嚓一声,以为是踩到了树枝,可一想又不对,这前院哪有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若不是杏儿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小琦那一声尖叫估计会吓跑所有的佣人。
小琦眼泪都被吓了出来,呜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杏儿皱着眉恳求似的向小琦摇了摇头,才把手缓缓放开,蹲下去用手绢包住了地上的东西放进了袖中。
那是一节被切断的指骨,上面还带着凝结成冰碴的血。
“小琦,去把正厅的前后门都打开,快去。”
佣人们这时才进到前院里,并没有看到刚才这一幕,稀里糊涂地在客栈里被关了一天,自然也是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你们都先回去歇了吧,直接从正厅里穿就行,明早太太会和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平时正厅都是程太太每天早上训话的地方,除了贴身丫鬟,别的佣人是只能站在堂下听着的,可穿过了正厅就是西院佣人们的大卧房,不用再从石子路绕那么远的路,也没人再说什么,就都直接从正厅里走过去了。
这一天程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安睡,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加上小琦拿着大扫把把整个大宅都扫了一遍,又四处哗啦啦地倒水,扫把划过地面的声音吵得人头疼,终于熬到了天亮,却又响起了凿冰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了一个多时辰,有几个人想要起床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卧房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等门终于被管家从外面打开了,宅院里也没有了能落脚的地方,处处都是厚厚的一层冰,看门上的水渍就能看出来,这地上是被浇了开水,又冻成了冰,荷花池也被凿的不成样子,整个冰面都被凿得四分五裂整个荷花池成了冰水混合,本来每年还可以玩玩冰嬉的地方今年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
“少奶奶这是发什么疯,别是脑子有问题吧。”
浣娘撇着嘴嘟囔了一句,恰好被管家听到了,胳膊抡圆了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你什么东西啊你敢骂大少奶奶!自己这条小命儿怎么保住的不知道吗?”
管家不是第一次这样打家里的女佣人,浣娘捂着脸便不敢再出声,愤愤地往地上瞪了一眼。
“都赶紧去吃饭,把自己嘴管严点儿!下次就不一定有人保你们的小命了!”
大家都没听懂管家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一步一滑地去厨房吃了饭,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在正厅前站成排等着程太太吩咐一天的事宜。
可是等了好久,还不见太太的影子,倒是杏儿陪着程轩过来了,程轩依然在主座右手边第一把椅子落座。
而杏儿,却径直走到程太太每日坐的那把黄花梨太师椅前,毫不犹豫地坐下了。
众人立刻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以为这少奶奶真的是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她坐那儿?她也配!”
妇人尖细的声音还是从佣人们苍蝇似的嘀咕声中钻了出来,落在杏儿的耳朵里,众人都以为杏儿又会像以前受了委屈一样哭着跑出去,可这一次,杏儿却笑着抬手抚了抚耳边坠着的冰种红玉耳环,红唇轻启,美的明艳不失端庄。
这个动作,看起来十分的熟悉。
“我怎么不配坐在这儿了?我是这程府的少奶奶,按道理这府中的大事小情就应该交由我打理,婆婆心疼我辛苦,这才没让我太早地接手家中的琐事,”
杏儿的手放了下来,纤白的手腕随意地搭在膝上也是十分婀娜的姿态,眼神却带着眼刀,冷冷地刮在下面的佣人们身上。
“昨日把你们都挪到客栈去是因为家中要作法驱鬼,活人都避讳着一点,以后也别再提了,今天算是跟你们重新打个招呼,以后,这个家里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向我请示过才行,婆婆这几日身子不大好,若是谁去扰了婆婆清净,别怪我家法处置,都听清了吗?”
堂下的人都低头沉默着,杏儿见还有几个人眼中带着不屑,便又清了清嗓子。
“浣娘,听清了吗?”
浣娘慌忙跪下,连声点头答应着,“听清了,听清了……”
“听清了就好,去后院跪一个时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也清楚吧?”
“…是……”
杏儿垂眼,羽扇般的墨睫忽闪了一下,开始打量手上今早刚涂的指甲,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们呢。”
这回果然一个哑巴都没有了,纷纷回道,“听清了……”“听清了……”
“行了,各自去做活儿吧。”
等佣人们退了下去,程轩才起身过去,一摸杏儿的额头,还是笑了。
“你看,我说你会紧张吧,还跟我逞强。”
程轩轻轻刮了一下杏儿的鼻尖,抬起袖口为杏儿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才没有呢,”杏儿坐着伸开双臂环绕住程轩的腰际,心里的确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对了,大小姐她……”
“司徒家这次算是彻底完了,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她,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母亲说昨天送进来乔装成佣人的人都是死牢里的犯人,他们死的不冤。
程轩说着又抬手揽过杏儿的肩膀,轻轻安抚着,“昨天那么多血吓到你了,再去睡一会儿吧。”
“我没事。”
杏儿虽然是这么说着,可是一想起昨晚那血红血红的一个荷花池,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寒颤,那一节指骨被程轩拿去后院偷偷烧了,整整一夜的功夫,杏儿和程轩加上小琦三个人烧了不知多少锅开水,一遍一遍地浇到地上才把那已经冻成冰的血痕化开冲净。
“熬过这一回,以后就没什么是难事了,”程轩执起杏儿的手腕,轻吻着,“以后的日子,便会好过的多了。”
“我知道,我都听你的。”
杏儿起身依偎在程轩的胸口,无论什么时候,那里都温热,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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