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嫁给程轩,二就是拆了自己的珍珠手链。
那条珍珠手链,是程轩成亲那天亲手给她戴上的,六十六颗小珍珠,取诸事顺遂的美意,一串不下百金,单拿出一颗,都圆滑白润,极佳的成色,杏儿每日都戴着,连睡觉都不肯摘下。
杏儿咬断珍珠串线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心疼。
从程轩翻开床板捏着那个小布包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如释重负的那一瞬间,到后来他让自己把那个小布包改成扇坠还拿着去见老徐的那一刻,杏儿其实就明白了什么,也只有这种结果能解释得通他在程昴坠崖后的一系列反常。
程昴启程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行事果断,开始拿出一副当家人的样子接手家里的生意,甚至还阻止程锦苒插手程家的任何事,而且程昴的死讯传到自己耳中时丝毫没有惊讶或悲恸,还是每日按着时辰算账读书,杏儿不能每次都用程轩的沉着冷静作为说服自己的理由。
何况,因为这些事整日伤心流泪的,是自己的亲妹妹。
杏儿不能去恨程轩,那就只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成全妹妹的幸福。
程太太就是对自己的身份太过自信,以为这家里的人都对她言听计从,至少,程轩让月儿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有一个可以被收买的价格,比如,月儿救过他们性命这份恩情,或者,再加上一粒价值不菲的珍珠。
六十六颗珍珠,换来了二十一个人的承诺,还有一扇晚上偷偷打开的门。
还有一个人,没有接受杏儿的珍珠,而是言语里带着明显的威胁地警告了程昴一通,便护送着程昴和月儿消失在夜色中。
现在,杏儿坐在卧房的床上,浅笑着为程轩补着手里的衣服,刚才程轩一激动,把衣服一把扔给了她,杏儿长长的指甲一划,竟然划破了一道。
屋里只有针线摩擦布料发出的声音,可屋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家丁们举着灯笼把已经就很杂乱的宅院翻找得更加杂乱,连库房里的破木盆都被翻了起来,好像里面能藏的下两个人一样。
冬夜的风刮得格外凛冽,把程太太梳好的发丝都吹乱了,程太太披着一袭裘皮大氅,站在正厅的门口,依然是淡然的神色,看着对着程家祖传的白马画像,可心里却一遍又一遍地祷告着。
“太太,哪儿都找了,没有啊。”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唯唯诺诺地生怕再惹急了她。
“你说,我要是不逼他,他是不是就安生留下了。”程太太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心里不免有些觉得讽刺,那天初雪,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月儿陪她站在这里等着程昴的消息,可如今,冬天还没过,月儿就把她的儿子带走了,什么都没给她留下,说到底,不还是她不该那样顺着老徐的话把一切都推倒月儿身上,也推走了这个儿子。
“你说,是不是我错了。”程太太轻声呓语着,仰起头,满天的雪花落在脸上,眼睛里,有些微微的凉。
“太太您说什么?太太,赶紧派人出城去找吧,估计还来得及,要不就真的找不到了。”
“出城去找?不必了,昴儿这孩子,捉迷藏都得你们最后求着他出来,他要是想躲,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太太像是给自己讲了一个玩笑话,嘴角扯起一丝笑来,闭上眼看不清心里的情绪,许久,还是淡淡地开口。
“还是去找找吧,找的到她的话,跟她说声抱歉。”
也许,我真的是老了,也许,我真的是不知爱为何物了,也许,我真的是做错了。
从一开始,就全错了。
京郊。
马蹄的哒哒声响在寂静的路上,又前行了许久,才看到一个破败不堪的小城门,垒的砖石都七扭八歪,一看就是被风雨摧残了不知多少年,砖缝甚至还有被稻草茬子填补的。
上面外外扭扭地写着两个字,“通县”
驾车的人,是福禄。
车里,月儿已经伏在程昴怀里睡着了,一路颠簸下来,程昴的腿已经痛到有些麻木,倒还好受些,看月儿睡得香甜,不忍心挪动位置怕吵醒了她。
你也该好好睡一觉了,醒了,就到我们的新家了。
马车停到了一个小小的酒肆门前,比刚才的城门还要破败,若不是门口有一个木头杆子上面挂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酒旗,门口摆着一条长桌,福禄还以为这是个荒宅。
福禄朝马车里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到了。”
程昴轻轻捏捏怀里月儿的小鼻子,柔声唤着月儿,“醒醒,我们到家啦。”
月儿一下车,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站在一处酒肆门前,程昴从身后揉揉月儿的头发,“怎么样,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啦,喜欢吗。”
月儿用力地点点头,眼里好像有着散碎的星辰,“嗯!喜欢!”
福禄在二人身后有一瞬的失神,转身想要直接离开,却被程昴叫住了。
程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拍了拍福禄的肩膀,“多谢。”
月儿也转过身来,想说些感激的话,却被福禄摆摆手拒绝了。
“我最多只能做到不讨厌你,就这样了,”福禄还想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发现自己的演技实在是太差。
“帮我照顾好她,”福禄指了指门前的木头杆子,“否则我把你挂到这上面。”
程昴也明朗地笑了,抬起头看了看那个木头杆子,“一定。”
“走了。”福禄捏了捏程昴依然瘦削的肩膀,压抑住心里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给二人留下了一个故作潇洒的背影。
转身,我就把你和我所有的缘分,都留给了那个你深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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