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折腾了大半夜的程家人几乎都懒床了，月儿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一个激灵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程昴的怀里睡了一夜，赶紧爬了起来，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有点烫。

程昴觉得身上轻了许多，也醒了过来，看着月儿红着脸坐在床边，不由得明朗地笑了，双手环住月儿的腰，清晨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你好重啊，我都没有睡好。”

月儿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气，抬手赏了他一记软软的暴栗，又轻轻揉了揉。

今天的阳光，好像都格外好呢。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程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像刚睡醒的小金毛犬，“好，要是娘他们都还没醒，你就拿过来咱们俩吃。”

“知道啦，你睡吧。”

小厨房还有着昨日来不及收拾的杂乱，给程昴煮的面来不及吃在锅里已经煮成了面汤，好在月儿心情好手脚也麻利，很快就清理好了锅碗。

淘洗过三遍的薏米和甜花生在锅中的沸水里翻滚着，不一会儿就飘出了浓郁的米香，鸡蛋被磕进碗里利落地打匀，切好的馒头片在蛋液里滚上一圈被投进油锅里发出滋啦啦地声音，捞出来时就是让人食指大动的金黄色。

趁着粥还没有熬好，月儿又拿了几个水灵灵的小黄瓜，切了薄片撒上些盐，滴几滴葱油，摆上两个小红椒圈，鲜辣开胃，程昴每天早上就着这个能喝两大海碗白粥，吃不到就要闹脾气。

等粥在锅里变得粘稠顺滑，阳光也照到了小厨房的门槛，除了噗嘟嘟嘟的水声翻滚，大宅中的人们大多还在梦乡中。

月儿其实好久没有做这些程昴爱吃的早饭了，本来还担心自己的手艺生疏了，现在看看托盘上这几样看上去就让人充满食欲的吃食，嗯，自己果然还是宝刀未老啊。

正当月儿抱着肩膀对自己的水平表达满意时，没发现程昴已经出现在厨房门口了。

腰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住了，月儿惊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往身后的人怀中依偎过去，“怎么醒啦？”

身后的人下巴抵在月儿肩头，声音里掺杂着几分宠溺的埋怨，“我饿了呀。”

两个人又像以前一样坐在了小厨房的圆桌旁，程昴摸了摸圆桌厚实的桌面，不免有些感慨，“我还以为我再也不能坐在这儿吃饭了。”

按间数算，程家一共四个厨房，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三个门朝北，只有归月儿管的这个门是朝南的，打开门就是一片无人打理的小树林和各种低矮的灌木草植，锅碗灶台和别的厨房都一样，除了被月儿收拾的比别的厨房干净利索些，还有就是多了一个这个圆桌子，是程昴十三岁那年偷偷跟着家里的木匠学着做的，没有抛光过也没有上过漆，粗糙的很。

自打有了这桌子，程昴每天蹭饭蹭的更理直气壮，这桌子日积月累地用着也终于变得平滑光亮，虽然他更喜欢就坐在灶台边上直接从锅里夹刚做好的，不过他也喜欢这种和月儿在一桌吃饭的仪式感。

那句话怎么说的，举案齐眉，嗯，对。

以后啊，我们的生活，就不止这一张桌子了。

一想到这里，程昴就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看着月儿的眼神简直不能再宠溺。

月儿正喝着粥，看见程昴笑得像个傻子，夹起一块小黄瓜塞进了程昴嘴里，“好好吃饭，笑什么呢。”

“我笑你太重了啊，哎我问你，你是不是练过千斤坠什么的。”程昴一脸欠揍的表情嚼着嘴里的小黄瓜，挑了一下眉。

月儿放下筷子，佯装生气的样子嘟起了嘴，眼里却闪过一丝灵光。

“对了，你以后教我画画好不好。”

“画画？好啊，你学画画干嘛？”

月儿歪着头看着程昴，嘴角扬起一个俏皮的弧度，“下次你再张着嘴睡觉，我就在边上把你画下来，省的你不承认。”

程昴一时词穷了，装作一幅委屈巴巴的小老太太样子，低头缩着脖子瘪着嘴一勺一勺舀着桌上碗里的粥，还故意气哼哼地抬眼看了月儿一眼，把月儿逗得连筷子都差点丢到地上。

“好了好了，老太太，您吃饱了没。”

程昴喝空了桌上这一大碗，还没过足戏瘾，用筷子头推着粥碗把碗往月儿面前一推，捏着嗓子学老太太的声音，“丫头，给哀家再来一碗，这粥啊，不错，有赏嗷”

“谢谢太后娘娘，您等着嗷”月儿也是服了他这性子，拿起他的粥碗去锅里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程昴舔舔嘴唇坐在原位视线随着月儿走过去又走回来，刚才还闹腾的跟猴精似的，现在倒乖的像个孩子。

“别光喝粥，吃两口馒头垫垫。”月儿夹起一片馒头给程昴掰成小块，又给浸到粥碗里去。

每次月儿都忍不住想要埋怨他这种吃法，馒头煎的香香脆脆的多好，还偏要在泡到那汤汤水水里去，又不是没长牙的孩子。

可一看到程昴吃的香，月儿就不想再埋怨什么了，反正都是做给你吃的，你吃的高兴就好了。

十七岁的少年，还是身体嗖嗖拔节的时候，月儿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小碗，再看看程昴的大海碗，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是从程昴十二岁开始，程昴就开始一天吃的比一天多，好像突然就比月儿高了一头半，整天浓油赤酱的大鱼大肉还不见变胖，身形虽然结实但是还是有些清瘦。

月儿明明记得，那年夏夜第一次见程昴时，自己是比程昴高一点点的，怎么他突然就长大了呢。上下这么一端详，也难怪觉得你长大了，你这下巴上都有小胡茬了啊。

你已经长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了呢。

程昴看月儿盯着他看的出神，拿起筷子在月儿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被本少爷的英俊潇洒深深折服了？”

月儿回过神来，捏起程昴的下巴左右看看，“你早上起床洗脸了吗？”

“……没啊。嫌弃我？”

“不是，待会儿我给你刮胡子吧。”

“好啊好啊，粥还有吗，我还想喝。”

“……”

月儿起身刚要再去盛粥，管家的声音却从门外传了进来，“少爷，可找着您了，太太已经醒了，等您过去吃早饭呢，太太说还有话要跟您说。”

逆着窗外的阳光，月儿依然清晰地看见，程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黯了下来。

许久，才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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