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苍悯
作者:贝壳呗      更新:2019-10-06 07:21      字数:2296

程锦苒为了给程太太解闷,来的时候特意把儿子从司徒府也接了过来,小孩子刚一岁半,正是乖巧可爱的时候,可程太太依然打不起精神。

程太太每年入冬都会犯咳疾,今年又因为程昴的事情更加加重了,几日的功夫,便已经卧床不起了,如此一来,小孩子就不便再去探望了。

程太太这一病,家里大事小情都落在了程轩肩上,程锦苒和杏儿天天围着程太太的病榻伺候着,这天天还没亮,程太太就咳出了血,可把程锦苒吓得不轻,连忙叫管家去请大夫,大夫踏着厚厚的雪来了,赶紧隔着帷幔给程太太把脉,程太太喝了两盏梨羹依然咳得气喘吁吁。

“大夫,我娘这是怎么了,往年可从来没有咳出过血啊。”

大夫微微颔首,“太太的病老朽这几年也一直为太太诊治着,太太这是当年生大少爷时月子里落下的风寒之症,其实也不打紧,只是最近是否有烦躁的事情,导致急火攻心,这才咳出了血。”

程锦苒犹豫了一下,毕竟母亲还在帷幔中能听见,没有说出详情。

“最近母亲是心情不好,还麻烦大夫好好诊治才是。”

“那是自然,老朽定当尽力,不过这心病还要心药医,太太这身体,可要好好调理才是。”

“多谢大夫。”

程锦苒提着的心还没放下,程太太却挣扎着要坐起来,杏儿连忙去扶,却被程太太一把挥开了。

程锦苒没心思去劝解杏儿,扶住母亲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忧心。

“母亲您还是躺下休息吧,听大夫的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小宝……在哪儿呢……你们……可别忘了照顾他……”

才几日的光景,程太太就老了好多岁的样子,只是坐起来便气喘吁吁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不施脂粉的脸显露出每一丝皱纹,失了往日的神采。

“小宝有月儿照顾呢,母亲您放心吧。”

程太太双目茫然地点点头,稍稍放下心来,又躺了下去,许久,又伸出手,无力地扬了扬。

“你们都出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

那声音,格外地苍老,又悲悯。

程锦苒卧房内,小宝刚刚睡醒,嘟着嘴又揉眼睛又蹬腿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月儿想着今天天气还好,打算带他出去玩儿,选了几件厚厚的绫罗棉衣把小宝包成了一个雪团子,抱着小宝出了门。

小孩子见到雪都是兴奋的,还不太会跑就哒哒哒几步扑在了雪地上,凉凉的雪抓了一手,又咯咯笑着扔的远远的。

孩子声音中的感情是最纯粹的,这样肆意的笑声,月儿好久都不曾听到了。

担心孩子的手在雪里放久了会冷,月儿蹲下来双手覆住小宝的两只小手,轻轻地搓着,孩子觉得手变得暖了,冲着月儿笑了,小乳牙还没有长齐,笑的像个可爱的小老头。

看着孩子这样天真无邪的笑脸,月儿也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从眼角滑落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我们会不会也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呢,不对,你才十七岁,怎么能当父亲呢,你不得比孩子还顽劣,估计等孩子懂事了会说话了反倒要教训你照顾你。

就算是你那么顽劣的性子,我也希望你能回来啊,你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真的真的,好想你。

雪团子看眼前的姐姐哭了,还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情绪的产物,但是看姐姐好像好难过好难过的样子,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踮起脚尖费劲儿地够上月儿的脸想要为姐姐擦擦。

月儿抱起小宝,任由小宝用小手指蹭着她脸上的眼泪,小孩子哪懂怎么擦眼泪,只是胡乱地口中呀呀着画几个圈罢了。

程锦苒到时,正好看见月儿抱着小宝在雪中又哭又笑的这样,便放轻了脚步,免得吓到月儿。

为了纾解母亲心结才把小宝接来,可没想到小宝却敲开了月儿伤痕累累的心门。

程锦苒之前还从没见月儿笑过,不得不说,月儿的笑带着几分温润的美,虽清浅但却让人有些恍然地心动,如此与世无争的女子,本应该过完她平平淡淡的一生的,却被这么多人视为棋子肆意摆布,还真是让人心疼。

想到这里,程锦苒又自嘲地笑笑,她也不是想把月儿当做棋子防止程轩大权独揽么,她能给月儿的,也只有这一刻的欢愉了吧。

程锦苒就算是再善良,还是有着自以为身份比月儿高了一截的优越感,将自己对月儿的友好视为对月儿的恩赐。

月儿刚要抱着小宝回房去,却看见程锦苒站在不远处,就把小宝放了下来。小宝一看是娘亲,又颠颠地跑到娘亲的怀抱里去了。

程锦苒抱着小宝亲了又亲,脸上依然挂着大方亲切的笑容,“我看你们俩玩儿的正开心,就没打扰你俩。”

月儿抬手掖了掖小宝领角,也浅浅地笑了,“这是哪儿的话,你是他的亲娘,你看,他看到你多开心。”

程锦苒作为程太太的女儿,眉眼间有程太太的端庄和威严,办事也如程太太利落果断,但是脾气却不像程太太那样,月儿和程锦苒在一起时,总是有话聊。

“对了月儿,我拿了本《随园食单》,这是袁枚写的讲四方美食的书,若是空口读实在没什么意思,你帮我做些点心好不好。”

“好。”

“那多谢你了。”

“应该的。”

“那我在房里等你,”程锦苒又逗了逗怀中的小宝,“有点心吃啦,小宝高不高兴”

小宝一见娘亲笑了,也跟着呵呵笑,小团子一样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月儿回到厨房做了些藕粉蜂蜜糕和珍珠圆子,把盘子从冒着热气的笼屉里拿出时,习惯性地挑了几个品相最好的单独放在小碟子里,直起腰才反应过来,身边并没有那个咬着筷子尖儿等得上蹿下跳的那个人。

我好像,习惯了想你。

这种感觉太怪了。

厨房的木门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外面白茫茫的雪映着暖暖的阳光,缓和了风中夹杂着的寒气,让人的心里舒适了几分。

沧州,一处小小的木屋,老朽坐在柴门旁的小藤条凳上拿着小铁杵细细磨着药,大黄狗乖巧地趴在老朽脚边,时不时地拱一下老朽的布鞋。

屋里面跑出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爷爷!他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