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才收拾好灶台,就看到千衣去而复返,找到两捆红绳拴在了腰上。“你不是去伺候主子洗漱了么,拿红绳干嘛用?”
“主子要去抓大雁。”千衣拿了红绳就要走,却被他拽住了袖子。“你去不去?”
“主子干嘛抓大雁?吃上瘾了?”青衣一头雾水的问,他承认马氏做饭的手艺不错,但也没到让主子这么念念不忘的地步吧。
这让他怎么解释?就算他已经猜到了主子的心思,也不能随便乱说。千衣深吸一口气,对青衣招手,待他靠近才大声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不去,一句话的事!”
青衣捂着耳朵踹他一脚,恨声道:“不去!”刚喊完就看到主子白色的衣摆扫过门槛,立马又怂兮兮道,“去,去还不行嘛。”
“你爱去不去,反正打猎你又不在行,去了也就给主子牵马。”千衣没看到燕今歌,自顾自的打趣道。
燕今歌迎着朝阳站在门口,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衣摆微微染黄,泛着高贵温暖的光。“收拾好了就走。”
“是,主子。”千衣忙收好红绳,转身踏出厨房,大步追了上去。
青衣虽然没吭声,却也快步跟了上去,仿若在和千衣暗暗较劲似的,无论是上马还是前行,始终快他一步。
“真傻!”望着青衣的背影,千衣笑着摇头,不经意间抬头,却见主子已经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去。
被林恩忠故意误导了大半宿,宁逸尘顶着两只厚重的黑眼眶起身,只穿着单衣坐在门槛上发呆。昨晚林恩忠走后,他迷迷糊糊睡着做了梦,梦中的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的尽头不是恢弘壮观的国公府,而是一个带院子的竹屋。院子中晒着许多架子,墙角栽着一排桃树,他知道桃花盛开的树下有人在等着他。
宁逸尘对天发誓,他活这么大连茅草屋都住过,就是没有住过竹屋。更要命的是,他虽然没有看清楚树下女子的脸,但他就是觉得那个人是杜月娘!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做这种梦,杜月娘怎么可能会在他家等他?不对,那破竹屋怎么可能会是他家?他可是宁国公府的公子,哪能住得那么寒碜?
“少主,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林恩忠端着早膳,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少主像个傻狗似的坐在门槛上对天发呆。
宁逸尘下意识抬头,见是他立刻黑了脸,没好气道:“都怪你昨晚上和我说了太多废话,害我没睡好。”
轻手轻脚的将早膳放在桌上,林恩忠哭笑不得道:“这也怪我?”
“不怪你怪谁,林叔,我仔细想了想你昨晚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宁逸尘双手抱住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斜着眼看着林恩忠。“林叔,昨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实际上是诓我的,对吧?”
林恩忠心一跳,不自然的别开眼,干笑道:“哪能呢,我就算骗天骗地也不可能骗少主你呀,你要对林叔有信心。”
“是吗?”宁逸尘斜眼看他,凉飕飕的眼神看得林恩忠差点给他跪下来。
“少主,您能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吗?”半晌,强顶着他凉飕飕的眼神,林恩忠终于受不了的求饶。
“这么心虚,你果然在骗我!”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的宁逸尘,此刻基本上可以肯定,昨晚上林恩忠对他说的那些话八成都是胡扯。“你说你,我好不容易情窦初开了一回,你不帮着我捋顺思路就罢了,怎么还能给我胡扯呢。”
林恩忠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就在他苦思冥想怎么将这个谎圆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那位祖宗又开口了。
“其实就算你支持我,我也不会当真做什么。且不说杜娘子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她便是黄花大闺女我也断然不会迎娶她进门。宁国公府的门楣何等高,我若真心对她有意,岂能让她去受那份罪。”
“那少主的意思是?”林恩忠听糊涂了,完全不知少主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若说对杜娘子无意,又怎么能那么快的捋顺自己的心思;若说有意思,为何又不愿和她在一起?莫非,少主心中对喜欢的定义,单单是默默远观?
是啊,国公府门楣太高,世家之女嫁进去亦是如履薄冰,更何况是杜月娘这样的山野村姑,进了那高门大院还不被里面的豺狼生吞活剥了去?
宁逸尘越想越是后怕,他隐约也摸准了自己的心思,对杜月娘他是有点意思的,但这点意思一旦和她的性命比起来,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许多。
“你且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如果她与我两情相悦,我自会舍去这一身荣华护她一生周全;她若是对我无意,我且借着这荣华护她一世富贵。如此,便是我的打算。”捋顺了自己的心意,宁逸尘绝美的容易迎着朝阳清隽得令人心悸。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林恩忠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玩世不恭的少主对情竟如此执着,竟能说出舍去一身荣华这样的话。
好半晌,林恩忠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摁着心口心有余悸道:“可是少主,你可有想过,你若当真舍了这份富贵又拿什么来护她一生周全?”
宁逸尘一愣,皱眉想了又想,突然扬唇自嘲道:“除却出生,似乎我也没什么了不起。若我不是宁国公府的小公子,或许连这村里的屠夫都不如。”
“少主这是要自暴自弃了?”林恩忠皱眉,语带不悦。
“不,”宁逸尘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林恩忠,沉声道:“林叔,我想去从军。”
“从军?”林恩忠吓了一跳,急忙劝道:“可是少主,国公爷希望您能从政,军中已有大少爷,您何不将心思放在今年的科考上?”
宁逸尘不高兴的翻白眼,哼道:“不是还有二哥吗?父亲不是常说二哥心机深沉,适合官场沉浮的么,像我这种不着调的败家子还是别去朝堂上给他添堵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