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毒针的黑袍男子半跪在地上,被一层皮包裹的手指上,现下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配合着惨白的脸,狰狞的神色,黑漆漆的袍子,看着有几分地狱恶鬼的模样。
“呃啊——!畜牲!我要将你挫骨扬灰!”黑袍男子只剩白骨的手指扣在身上,颤抖的不成样子,将身上几处要穴给封住,组织剧毒进入肺腑。
可是纵然他手法凌厉,也已经晚了。
陈老自己调制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黑袍男子森白骨节扣在胸口,呕出一口黑血。抬头看向玉白时,眼瞳里满是疯狂杀意。
玉白被那目光盯着时,心里一阵发寒。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撑着身后的树干,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立。
地上的黑袍男子这会儿半个身子都麻痹了,玉白不敢确定那针上是什么毒,也不敢冒险将这人放了。
“你还是先去找阎王爷说罢。”玉白手指扣住胸前衣襟,狼狈喘息了片刻。挑起唇角笑了一下,弯腰将地上的软剑捡了起来,一步一歪的往前走。
他脸上沾满了血污,一身儿干净利落的月白长衫已经不成样子。及腰的长发被他一匕首割的七长八短,哪里还有昔日里翩翩俏郎君的模样。
袖珍匕首被他扣在掌心,左手紧紧握着软剑,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超前走。
“畜牲——”黑袍男子徒劳的用手在地上扣了两下,留下长长两道沾着血的痕迹。
“是你轻敌了。”玉白承认自己胜之不武,可面对一个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讲仁义道德,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他行走江湖,见过的肮脏龌龊事也不少,下三滥的人之所以被所谓的正道不耻,不过是那些人不好明目张胆做那些事儿。
在玉白看来,只要有用,什么法子都不为过。
你凭本事取我性命,我也凭本事夺你生机,没有谁比谁高尚。
黑袍男子强撑着仰起头,苍白美艳的脸上那一道疤痕泛红,脉络清清楚楚的映在玉白瞳孔里。他瞳孔皱缩,险些忍不住后退。
脚步顿了一下,玉白撑着长剑,微微弯下眼神,牵动腹间和背上的伤,疼得他呼吸一滞,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将他呛的咳嗽出声。
他已经到了极致,也没有精力再从黑袍男子口中问出什么。
杀人灭口,是他干惯了的事。
“枯芜先生,走好。”
玉白薄唇轻启,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接着将掌心里的巴掌大的匕首亮出来,咬紧了牙关,弯下腰,对着黑袍男子心脏处按了下去!
枯芜瞳孔皱缩,视线紧盯着那巴掌大的匕首,直至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痛意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被麻痹的身体感觉到疼痛,鲜血流失的感觉异常清晰,枯芜视线渐渐模糊,瞳孔涣散,视线游移到头顶的蓝天白云上。
玉白眼看着枯芜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脸上被黑气弥漫,胸膛处的匕首被鲜血染红,渗出来的血皆是黑红之色。
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没有了支撑,颓然倒地。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似乎是一瞬间,又像是很久,玉白才动了动手指,倒在地上,桃花眼里缓缓浮现出笑意。俊美的脸上除了疲惫之外,还有两分放松。
他有些不敢相信,枯芜先生就这样死了,不是死在光明正大的较量上,而是死于一把毒针。
在地上躺了片刻,手指上积攒了些力气,周遭的风声和血腥味儿让他隐隐有些头疼,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但现在他必须得想法子,通知楼里的人。不然这个时候,哪怕来个小孩子,都能杀了他。
手指微颤着抬起,摸到怀里的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筒,咬着牙将其放了出去。
天空中炸开一片彩色的云朵,转瞬即逝。
“陈老,不好了!”暗刹楼弟子慌忙上前。
老者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将视线从天空中收了回来,示意弟子开口。
“西北方有异动。”弟子上前拱手行了一礼,又道:“属下已派人前去查……”
“不必了。”陈老轻飘飘打断他的话,拄着拐杖的手指动了动,慢吞吞转过身子,沉声道:“我知道是谁,快,派人去找。”
陈老的话掷地有声,待弟子领命退下,他看着天空中方才点燃信号弹的地方,长长的输了口气。
暗刹楼弟子领命,迅速点了几个弟子,拿着陈老给的令牌就要出去,却在半路被陈老叫住。
“陈老。”领头弟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陈老摆了摆手,伸手往树下一指,树下站着的人抬起头,握着剑朝他们遥遥抱拳一礼。
“带着她一起。”陈老点了点头,又朝他们开口。
“是。”几个弟子看的出来,树下那人身上的服饰是十二暗刹特有的,当即应允。
树下的人等他们近前,站直了身子,叠掌拱手行了一礼。
几个弟子不急不缓的回礼:“师……师姐身上可有令牌?”
树下的人正是初凰,她脸上未施粉黛,身上穿的也是暗刹楼弟子的统一服饰,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彩,及腰的长发被她束在脑后,那弟子瞧见她,愣了愣,“师兄”二字在嘴里硬生生转了个弯。
初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几人不再耽搁,朝着出谷的路疾行而去。初凰知晓玉白是出谷了的,暗刹楼传递消息的信号弹,每个弟子身上都有,可不会有人在距离暗刹楼这么近的地方将其放了出去。
初凰隐约猜到,发出信号弹的人是玉白。
几人在门口被拦下,将手里的令牌反手亮给弟子看时,初凰问了一句:“之前可有人出谷?”
守门的弟子将令牌还了回去,叠掌一礼道:“公子曾出谷,至今已有一个多时辰。”
暗刹楼里将两个主子都唤作公子,其中一个是玉白,另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是当今。
初凰闻言颔首道谢,跟着弟子一同急速掠了出去。
守门弟子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一人试探着开口:“公子……出事了?”
另一人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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