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深吸一口气,将喉间翻滚的腥甜给压了下去,顿时眼前一黑,险些失去意识。
腰腹间,肩胛上,胸腔处,都叫嚣着疼,他也受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可只有这一次,让他感觉自己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稍微动一下,便被扎的鲜血淋漓。
“小子,别逞强了。”
黑袍男子将指腹间的血迹放在唇边擦拭干净,突兀的笑了一下,阴侧侧的开口。
玉白精神紧绷,觉得对方简直是有毛病。
手里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他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陈老说是剧毒之物,他还是相信的。
枯芜虽然有些不正常,却不见得是个傻子。他借着广袖的遮挡,将东西藏在袖子里,并不敢保证他动时,对方会不会避开。
可目前来看,对方不避让他打,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想办法让对方露出破绽。
玉白咬了咬牙,觉得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只有这一次,这么狼狈凄惨。
他并不想死。
软剑抵在地上,玉白提力,手腕一抖,将长剑扣在手里,挽了个剑花。
“哟,还不服输。”黑袍男子见他踉跄着起身,眼里有光芒闪了闪。
他自己下的手最知道轻重,铁链是他最得心应手的武器,挥出去时用了多大的力道,他也心知肚明,他本以为这沈家幼子,会被那两下打的爬不起来,没想到他还能起身。
月白衣襟上一片一片的殷红血污,男子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心痒。
他骨子里其实是有几分嗜血的。
玉白用软剑,并不怎么得心应手,可总好过没有。
骨头缝里泛着的疼意让他更加清醒。
若是能再给他一个选择,他绝对在身上带够各种药物,投机取巧也好,下三滥也罢,面对生死,他可做不来君子那套。
玉白腰身一弯,剑尖挑起地上沙砾,挥过去时有几粒石子劈头盖脸落在黑袍男子身上。
黑袍男子下意识的闪了一下,玉白趁机提剑,手腕翻转,瞬间近前,手指扣住剑柄,笔走游蛇一般,软剑抖了几抖,速度之快在空中划过几道残影。
掩在袖子里的暗器被他攥紧,衣袖一震,荡起一阵儿残风。
黑袍男子太过自傲,看着玉白手里软剑冲自己而来,讥诮的勾起唇角,铁链一荡就挥了起来。
玉白身子后仰,扯动腹间的伤,疼得他险些痛呼出声。
指腹触到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纹路,中心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玉白手里长剑不管不顾的送了出去,胸腔处被内力激的一阵恶心。
黑袍男子的铁链裹挟着破空之声,寻了个刁钻的角度,冲着玉白肋下挥了过去。
这一下玉白不想躲,如果躲了,他手里的暗器就发挥不到用处。
拼着两败俱伤,玉白想赌一把。
他已经被逼到绝境,唯一的生路就在他袖子里的暗器上,无论里面的东西是否像陈老说的那样狠毒,只要能寻得一线生机,他都要拼一下。
铁链上裹挟的寒风将玉白额前的碎发扬起,玉白将身子侧了一下,并没有避开铁链,只是不能让他劈在自己肋骨上。
黑袍男子见他狼狈避让,反倒将己身的漏洞全部暴露出来。手里的铁链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
“找死。”
玉白只感觉到后背上倒劈似的疼,借着这力道,他朝前踉跄了几步,手里的软剑卸了力道,“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嘶——”
“小子,我送你去和家人团聚。”黑袍男子见对方面如金纸,软剑落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顿时心里有些觉得这个人也太不经打了。
玉白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手扬了一下,他手里并无武器,桃花眼里蒙了一层雾气,血迹顺着紧抿的唇角往下落。
“负隅顽抗——”黑袍男子见状冷笑一声,手里的铁链哗啦一声,猛地朝着玉白脖颈袭去。
玉白宽袍往上一扬,手指狠狠朝着那处凸起按下去。
“嚓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掌心里飞出去。
黑袍男子余光瞥见银光,瞳孔皱缩,连忙抄起铁链阻挡。
“叮叮叮”的几声,牛毛细针被铁链挥开。
还有避让不及的隔着黑袍扎在身上。黑袍男子正要嘲笑,讥讽的笑意已经到了唇间,脸色却猛然变了。
“卑鄙!”被细针碰上的半个肩膀已经麻痹,他试探着动了两下,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数不清的细针劈头盖脸落了下来,玉白掌心里的小铁环咔嚓一声,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把通体漆黑的袖珍匕首。
黑袍男子闪的快,打飞出去不少,因他轻敌,并没有把垂死的人放在眼里,有不少细针落在他身上。
这会儿他暗暗叫苦,一张脸上青了又白,黑气在他眼睑下逐渐弥漫。
眼看着对方恼羞成怒,玉白却挑起唇角笑了一下,接着扭头就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他握着袖珍匕首,知道这玩意上也是淬了毒的。
他倒是没有想到,陈老所说的毒物,还真是毒物。
而且还这么毒。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人,这会儿已经半跪在地,苍白枯瘦的手上被黑雾侵蚀,五根手指上甚至显出了森森白骨骨节。
“孽畜!你竟敢用毒!”黑袍男子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脸上筋脉毕现。面皮扭曲的不似活人。
鲜血淋漓只剩一双枯骨的手指摩挲着摸到身旁的铁链,用尽了全身力气,朝对面的人劈过去。
垂死之人,所爆发出的力气也不容小觑。
玉白浑身疼得厉害,稍微动一下都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一下,眼看着他已经避让不及。
被劈在身上,只怕他吊在喉咙里的一口气就要被打出来。
他可不想跟这枯芜先生陪葬。
就地一滚,勉强避了过去,铁链擦着他脸嘭的一声砸在地上,披散的长发被铁链砸的陷进地上,玉白动了一下,扯的头皮生疼。
扭过头看了一眼,一声怒骂被堵在喉口,玉白认命般抬起右手,扣着巴掌大的匕首擦着头发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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