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一场内乱终于平息。
大街小巷恢复了曾经的热闹,帝王驾崩时,满街的素镐已经消失不见,皇宫地上的血被一场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晋王府已有数日没有等到主人归家。
那一场内乱,于天下百姓而言,所记得的,只有那一日大街上横冲直撞的军队,除此之外,全部被厚厚的宫墙遮挡在皇宫里面去。
血雨腥风,白骨累累,白色纱幔被血染红,一夜之间,平添了数万冤魂。
“殿下,臣已吩咐下去,新制的龙袍三日后即可完工。五日后是良辰吉日,殿下便可登基。”丞相恭恭敬敬朝站在高台上的晋王行了一礼。
这个时候,晋王已是储君,五日后便是九五之尊。
元云深转过身,俊雅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叠掌朝丞相行了一礼。
对于一个有哑疾的新帝,丞相心情也很复杂,但这是先帝留下来的旨意,况且之前的皇宫内乱,晋王也将其平息了。
定王和明王举兵造反之时,他也没怎么追究,一切看起来都和从前差不多。
唯一变了的,大概就是他自那之后,便宿在了皇宫。玉白留了两个暗刹,时刻保护着晋王。
那日宫乱,受伤的人也有不少。十二暗刹中折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都受了不小的伤,玉白还没有来得及将后续的事情安排下去,便陷入了昏睡。
“公子还未醒吗?大夫怎么说?”初凰身上的伤不重,但段时间内,右手是拿不了剑了。
玉辉斋内照顾玉白的少年端着药,摇了摇头:“公子自昏睡后,至今未曾醒过,大夫看过,说并无大碍,只是内力消耗太多。过两日便能醒过来了。”
初凰神色间隐现担忧,伸手接过少年手里的药:“你先出去忙吧,我来给公子换药。”
少年迟疑:“姑娘身上的伤?”
“无妨,换个药而已,这点事还是能做的。”初凰笑笑,朝他摆了摆手:“有事我会唤你,先下去吧。”
见状,少年也不再多言,将房门掩好,便去前堂招呼客人了。
玉辉斋内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掌柜的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见少年出来,招了招手:“来,我有话问你。”
少年狐疑的看着一脸笑意的掌柜,还是上前:“何事要问我?”
“公子的伤可是真无大碍?我瞧着这几日,公子脸色也不见恢复,白的跟雪似的。”掌柜的敛了笑意,眼瞳里现出担忧。
玉白平日里风流潇洒的样儿,他们都看惯了,如今他病怏怏的躺在榻上,连一向带着水红的嘴唇都是惨白,说不担心是假的。从他做了这玉辉斋的掌柜的开始,玉白便待他不薄,他也有分寸,不该问的事儿从不多问,不该看的,他也不会多看。对玉白,他倒是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切,当日侍卫将昏迷的玉白送回来时,他着实吓了一跳。
“当真无碍,掌柜还不相信我吗。”少年好笑的看着留着长胡子的掌柜,心里知道他也是出于关心,“昨日大夫来换药时,说公子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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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点点头,又拨了拨算盘:“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他们好歹还能知晓玉白如今如何,江南那边,陆景然皱着的眉头一直都没舒展过。
内乱之前,玉白送过去一封信,一直到内乱结束,半个月多月的时间,没有一点消息。只是听初娆说,歌坊安排在江南这边的人都在一夜之间离开了,也不知京都那边情形如何。
但陆景然知道,玉白现在肯定不会是因为太忙而忘了给他传消息。
“先生,外面风大。”院子里做书生打扮的人开口。
这些人都是玉白留下的,为的就是保护他的安全。初娆回了秦楼,在那儿继续自己的营生。陆景然不肯一直住在秦楼长街后面的院子里,毕竟那是初娆的房子,他一个男子,长时间住在那儿也不方便,便在昨日收拾了东西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几个暗刹楼的人跟着他一起,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做了书生妆扮,白日里跟着陆景然看书习字。
“京城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陆景然不在意的摆摆手,抬眼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心底的担忧更甚。
“没有,初娆已经去打探消息了,先生不必过于担心,想必公子也是被琐事耽搁了,才忘了传信。”
闻言,陆景然点了点头,眼里的担忧却不曾消减分毫。
他知道历来新帝登基之前,都会有人不服。古往今来,弑父夺位之人数不胜数,皇室之间,兄弟手足的争斗也并不轻松。因此陆景然才格外担心,他知晓,二皇子有仁义之心,定能做一个好皇帝,但他也知道,定王和成王,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朝堂之上,势力错综复杂,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他的担忧并未持续很久,京城那边,昏睡了几日的玉白终于醒了过来。
初凰正将玉白的衣衫解开,看着他身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想了想,还是将药给换上,刚准备动手,便听得一声轻咳,床榻上的人皱着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嗯?”玉白眨了眨眼,还有些迷糊,身上无力,愣了愣神,才想起来,当日在皇宫中,他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那现在是什么时候?过去了多久?晋王可还好?
“公子,公子你终于醒了。”初凰手指微颤,眼眶湿润,声音里掩不住的欢喜。
玉白这才看到站在床榻前的人,微微弯起眼角,声音虚弱:“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公子净会胡说。对了,公子身上可有什么不适?”初凰半跪在床榻边,一双凤眸里水光潋滟。
玉白当时一身是血的倒下去的样子,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除了有些饿,其他倒没什么不适。”玉白轻咳了两声,闭了闭眼,感受着体力的恢复,然后笑着开口。
初凰这才放下心,伸手将玉白扶起来,身后垫了两个软枕,半靠在床榻上,又去倒了杯清水,递给他。
“我这就去让人准备些清淡的吃食。”
玉白接过杯子点了点头,看着她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身影,轻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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