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你要做什么呀?”
“我想要成为像父皇那样的英雄。”
可你终究不是。
晋王看着慢慢失去呼吸,却不肯闭眼的人,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酸楚,蹲下身子,将手覆在定王眼睛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失去了光泽,再也寻不回一丝和幼年相似的模样。
定王死了,他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撤身,飞速离开。
留下殿内的人一脸茫然,自己主子死了,不该报仇吗?为何他们却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无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对于此刻的晋王来说,都不是坏事。
云浮带来了几个人,玉白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晋王被人护着走出内殿时,扭头看了眼躺在血泊里的人,一身儿素白麻衣被鲜血浸透,他默默收回视线,他记忆里的小娃娃,终究还是不在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那个幼弟,曾经的六皇子,如今的成王,元云渊没有参加这场夺位之战。
经过定王一事,他的心早已经沉入了冰河中,怕是再难消融。
就连初凰和云浮,此刻都不敢多言。她们都看的出来,定王不怀好意,晋王那样心思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这些年已经不曾再有人唤他一声哥哥了,乍然听到那么一声,生生将他一颗心都暖了,只是可惜,最后也让它冷的厉害。
“殿下。”玉白深呼一口气,脚步微错,从厮杀中抽身出来,退到晋王面前,抬臂拱手,行了一礼。
晋王不喜那些虚的,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微扬下颔,看着站在远处紧盯着自己的明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手足相残,鲜血都快染红了半个京都。
“云逍,逍,逍遥,二哥,父皇给我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幼年的元云逍。
幼时,他们几个兄弟关系极好,帝王宠爱元云深,元云深又不属于张扬跋扈的人,待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是极好的。
他在御花园拉着元云泽赏过花,在雕梁画栋的亭子里握着元云逍的手教他写过字。
宣纸上,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握着狼毫笔,大手将小手包裹在其中,一一笔一划的教,十足的耐心。
云逍。
父皇为你取此名,是想让你安安稳稳潇潇洒洒的过完一生,可你为何要卷入这场战争中?像云渊那样不好吗,远离红尘,不理俗世,守着自己的封地和自己的子民,安安稳稳的生活着,不是很好吗?
可你怎么就非要淌这一趟混水。
终究不似少年游,他们从彼此眼中再也看不到当年的温情了,仅剩的,竟然只有那么一丝浅薄的血脉。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殿下,明王坚持不了多久了。”玉白将折扇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到现在,还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护着是为了什么。
nbsp;晋王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没有疑惑,显然也是看出来了。
成王的人一走,没有牵制这些侍卫和晋王的人了,对明王来说,确实不是个很好的消息。
与成王不同,明王没有选择自己送命,他很识趣的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
皇宫里四散的侍卫,杀手完成了各自的任务,都回到自家主子身边,晋王身前顿时多了许多人,明王又不傻,这种情况,硬来的话,只怕他们讨不到好。
“二哥,怎么,杀了四哥又来杀我?”
明王轻嗤一声,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这话听在晋王耳中,无异于惊雷,让他本就有几分苍白的脸色更加雪白。
下意识,他想反驳。
可是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我不指望你能放过我,当年那么信任你的四哥,你都能下杀手,更何况是我。我也后悔,当初怎么就不在皇宫里,悄无声息的送你去见那些为了你惨死的人。”元云逍相貌有几分阴柔,不笑时平添了几分森冷之感。
厮杀声渐渐小了,那些没能逃走的人,被宫里侍卫抓住,还有的见已经没有了胜算,索性自己投降。
夜风带着些微的寒意,吹在人身上有些阴森,空气中还有血腥味儿,在宫灯暧昧的光下,影影绰绰间仿佛踏入了炼狱,到处是尸体,所谓尸横遍地也不为过。
有人踩在血泊里,肆意的笑。
晋王抿着唇,一双眸子里没有了温度,无悲无喜的看着笑的肆意的明王。
他不想赶尽杀绝,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
“公子,你怎么样了?”被暗刹扶住的玉白身形不稳,眼前阵阵发黑,内力消耗过度,失血过多,他能坚持到现在,凭的是一腔热血,可一旦松懈下来,浑身骨骼都在叫嚣着疼。
“无妨,死不了。”玉白无奈之下只好伸出手,搭在暗刹手臂上,支撑着身子,眼前还是有些发晕。
“殿下,殿下……”他看到面前有一抹白影,伸手想去抓时,又落空,隐隐约约,他知道那时谁。
晋王无奈的看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的人,轻叹一声,将玉白染了血的手虚虚握住,见他终于安分下来。
这个时候,他连一句辛苦了都无法说出口。
二人相知相交十数年,玉白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外冷内热的殿下,此时可还安好。
晋王明白他的忧虑,所以将手放在玉白手上,无声的告诉他:我在这儿,我很好,你安心睡吧。
意识模糊间,玉白仿佛听到了有谁在唤他,可玉白太累了,艰难的眨了眨眼,最终只看见深蓝的天幕。
初凰无比担心,但她身上也有伤,还伤在肩胛,因此这会儿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祈祷玉白平安无事。
只一个晃神,方才还站在远处的明王消失了。
没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亦或是有人看到,但并不在意,只是这一场内乱,到此时,终于得意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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