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打破了平静,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淋湿了路上的行人。
官道上,一行人护送着棺木往京都的方向行走。
帝王驾崩的消息也随即传回京都,沿途有百姓跪拜。
城门前,晋王和一众皇亲贵胄皆一袭素衣,身后有侍从撑着伞。
“陛下——”
有老臣哀呼一声,随即众人哗哗啦啦跪在道路两旁,目送着帝王棺木进城,车架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随即被雨水填满。
京都各地皆已挂上了白绫。晋王府中也是一片素镐之色。气氛沉重到压抑。
帝王出征不过数月,胡人之国尚未拿下,战事尚未胜利,帝王却率先丧命。这对众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而最重要的,是朝中无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帝王驾崩,若无太子,必定会江山飘摇。
帝王尸骨未寒,便有大臣开口:“朝中没有储君,此等情形下,该如何是好?”
站在灵堂里的一众臣子皆垂眸不语,但显然这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晋王抬眸看了眼说话的人,是六部尚书其中之一的户部尚书张启斌,晋王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率先开口的,会是这个人。
再一扫堂中的人,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几个王爷明智的没有开口。
“张尚书言之有理,但陛下生前,未曾表露出对哪位皇子王子的偏爱,甚至不曾提及储君一事。事发突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还需一位才德兼备的皇子主持大局。”兵部尚书李至闵温温和和的拱手一礼,不急不缓的开口。
顿时有一些迎合之声响起,也有争执之声。
就在这时候,总管太监拿出一道圣旨:“诸位大人不必忧心,陛下已有安排,诸位接旨吧。”
晋王愣了愣,随即撩袍跪下,堂中的大臣也都随他跪下。
只听堂内总管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低沉,将明黄圣旨打开,念出这份由帝王生前写下的圣旨。
烛光下,将人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众人安静的听着圣旨,已经算是遗命,谁都没有想到,帝王会下这样的旨意,顿时看向晋王的眼神就变了。
帝王出征前已经立下了储君,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将二皇子晋王立为太子,在他驾崩后继位。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将每个人都打了个猝不及防,就连晋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接旨吧。”管事太监将圣旨恭恭敬敬递给还跪在地上的人,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伺候帝王这么些年,有的事儿看的比谁都清楚。帝王出征前将这圣旨交给他,那时大概都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晋王抬起头,眼里有明显的惊诧错愕,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道圣旨。
意料之外的人岂止他一个,除了跪在地上的几个知晓一二的人,其他的皆是一脸不可置信,毕竟这些年晋王不受宠是事实,但谁也没有料到,最后,帝王会将江山交给晋王。
同样听到圣旨是就愣了的几个王爷,此刻一脸惊疑看着微弯着腰身,拿着圣旨递给晋王的公公:“父皇怎么会……这圣旨,怎么证明是出自父皇之手?”
总管太监面带悲痛,朝晋王行了一礼:“殿下恕罪。”
说罢,拿起圣旨给堂下跪着的丞相和几个尚书看过之后,又将圣旨呈到半跪在地,面上只有些微悲痛之意的明王:“王爷且看,这可是陛下的字迹。”
明王抿着唇角,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盖有帝王私印,这东西,普天之下,也只有帝王才有资格用,当即垂下眸子,不再多言。
“几位大人对此事也是知晓的,是吧,李大人。”管事太监走回晋王面前,对着堂下的兵部尚书说了一句,随即半弯下腰身,将圣旨递了过去。
被问及的兵部尚书李至闵拱手一拜:“正是。臣当日受召入宫,亲眼见陛下写下此信。也曾将此事告于微臣。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辅佐太子。”
李至闵虽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但为人却是光明磊落,很受帝王器重,他说的话,还是有人愿意听进去一两分的。
但那也只是有的人。
心怀鬼胎的人,自然是不信的,就如一直低着头的定王,听到这话之后,冷冷的勾起唇,丝毫不在意帝王的棺木还在灵堂里。
“李尚书红口白牙一句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晋王殿下虽是长子,但谁人不知,他自幼不受父皇宠爱,又是个身患哑疾的,那皇位父皇怎么会传给他。我的好二哥,你说弟弟说的有没有错?”
晋王深深一叩之后,缓缓直起身子,伸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圣旨。一道封他为太子的圣旨,但帝王已经驾崩,这个太子自然就上位做皇帝。
眼下边疆未定,四海未平,就算他能顺利登基,他一个身有疾的皇子,又有几个人能服他。帝王这道圣旨确是猝不及防,但对他的计划只有助力,至少,在他登上皇位之时,是光明正大的,以储君的身份,而不是以乱臣贼子的身份。
“定王此话何意,老奴侍奉过两任陛下,承陛下器重,得以受此重任。定王这般质疑陛下旨意,是否是心里存了些不该有的念头?”管事太监朝晋王躬身一礼,转身看着定王,悠悠开口。
定王面不改色,唇角一掀,毫不客气回道:“本王跟晋王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算什么东西。”
语调轻缓,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讥讽,顿时让灵堂中的人都皱起了眉。
晋王侧目,狭长眸中似裹着寒意,毫不掩饰的将冰冷的目光锁定一脸讥讽笑意的定王,定王不甘示弱的挑起眉梢,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半晌,定王率先移开视线。
他本就心里有鬼,此番对上元云深冰冷的目光,起初还能凭着毅力坚持片刻,但终归还是示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