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做戏
黄莺自己心里有鬼,闻言只道是早前偷珠钗的事发了,顿时急张拘诸,张皇地一把拉住了孟九的手,急急道:“好妹妹,不,我叫您一声好姐姐!好姐姐,您在娘子跟前服侍的久,您且在娘子面前替我求求情吧!看我这是头一遭的份上,好歹饶了我!”
孟九在心里忍着笑,面上却做出惊讶的神情来,奇道:“您慌什么?哪个说娘子要发落您了?我不过是说您今早没送热水到房里,娘子有些不悦罢了。您怎的就拉着我告饶?”
黄莺呆了呆,万万想不到原来是为了这事,只在心里自打了一个嘴巴,赔笑道:“还不是因为我才服侍娘子,不知道娘子的脾气么?我恐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我发卖了哩!”
孟九轻哼了声,把脸盆往她怀里一塞,道:“您既然怕惹娘子不高兴,手脚还不勤快些?快打盆热水送到房里。我待会再在娘子面前替您说些好话。”
黄莺连声应是,低声下气地请她先回房去,自去厨房打水不提。
孟九于是先回到房里,附在林月娘耳边,低低告诉了自己的主意。
少顷,黄莺端了热水回来,才要敲门,却听房内突然一声脆响。
黄莺立时打了一个激灵,当下不敢敲门,只屏住呼吸偏头细听屋里的动静。
只听林月娘高声呵斥道:“我养你干什么吃的?连一点东西也看不住!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偷偷拿出去变卖了?”
黄莺心里咯噔一下,接下去又听孟九慌张道:“娘子明察,那珠钗绝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珠钗怎的就不见了,或是收在了别处么?”
话音刚落,只听“啪啪”两记耳光,女孩子顿时呜咽出声。
林月娘恼怒道:“你这小蹄子还敢狡辩么?那珠钗是我昨夜亲自收在包袱里的,还能有错?现在珠钗不见了,不是你偷的,难不成是它自己长脚跑了么?”
孟九抽泣道:“珠钗当然不会跑,但娘子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我偷的啊!我服侍娘子这么多年,娘子可曾少过什么东西?”
林月娘哼道:“怕是我没有发觉哩!我房里一向只你一个人伺候,还不知道被你偷去多少!我告诉你,你如今老老实实把珠钗拿出来,我或许还能饶你!否则等二哥回来,我立刻叫人牙子来领你出去!”
孟九呜呜咽咽地连声叫屈。
林月娘不作理会,又恼道:“你方才说让哪个送水来?怎的这样久还不到?叫她打水,没得她还要先钻井么?”
黄莺在门外听得胆战心惊,闻言哪里还敢稍迟?慌得连忙叩门。
林月娘在里问是谁。
黄莺赔着小心道:“小的来给娘子送水。”
便听林月娘不耐烦地让她进去。
又听骂孟九道:“还不快去开门?要我亲自去么?”
孟九抽抽搭搭地跑来开门。
黄莺进来时,只见孟九掩面站在一旁,兀自哭个不停。地上还有一只茶杯的碎片。
“又是你?”林月娘皱眉道:“这院里难道只有你一个伺候不成?”
黄莺赔笑道:“娘子来得仓促,许多人事还来不及准备,周大人因见我办事一向妥帖,特指我来这院里伺候。”
林月娘冷笑道:“你说周大人是因你办事妥帖才派你在我身边服侍,那你则是有意怠慢我了?否则怎么既不来我房里问安,也不知道打水来与我洗漱?直到我亲自支使人去?”
黄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道:“娘子容禀,其实小的原来是在厨房里帮厨的,并不在内宅里伺候,因此不太知道规矩,以后再不敢这样了,定日日打水来娘子房里问安。”
林月娘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问她道:“今早你说来看我有什么需要,怎的不待我答话,就慌慌张张走了?你实话交代,那时究竟在我房里做什么?我包袱里原放着一副珠钗,方才看时却不见了,是不是被你偷拿去的?”
黄莺大气也不敢出,忙摆出一副赤胆忠心的神情,惴惴道:“这是绝没有的事,我见娘子不在房里,片刻都不敢逗留,立时就出来了。又因惦记着灶上的事,没留神娘子有什么吩咐,只当娘子没事交代就急忙回厨房去了。”
林月娘冷哼道:“是不是你偷的,你心知肚明。不是最好,否则被我查出来,立刻叫周大人抓你到衙门打一个臭死!你若是畏罪潜逃,或是把珠钗毁了,也要抓你回来吃一顿板子!”
说着又瞪了眼孟九,“连你也是一样,难道我还姑息你么?还站着做什么?我反过来伺候你好不好?”
孟九忙用衣袖把眼泪擦了,上前来拧了帕子替她净面。
林月娘擦过脸,把她二人都打发出去了。
黄莺见孟九哭得双眼通红好不可怜,想起方才林月娘威严凶狠的模样,心里也自发怵,只压低了声音问孟九道:“娘子先前在客栈是极好相与的人,怎么今天气性这样大?”
孟九抽噎道:“我们娘子原就是这个脾气,对不相识的人还客气些,我们都是她的下人丫鬟,她做什么要对我们好言好语?我告诉你,我们娘子厉害着哩!从前家里有个丫鬟手脚不干净,私藏了娘子一对耳环,隔天被娘子知道,叫人正正反反先打了她三十个耳刮子,只把那丫鬟的脸打得跟猪头一样,再叫人牙子来把人领出去发卖了,我听说那丫鬟后来贱卖给了一个七十岁的鳏夫哩。”
黄莺目瞪口呆,咋舌道:“没得这么狠吧?”
孟九道:“您还不信?我跟您说,我们娘子的手段多着哩,曾经有人不听吩咐,娘子一气之下拿簪子刺破了他的耳朵。”
“不能吧?”黄莺听到这么血腥的事只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地皱起了鼻子。
“怎么不能?”孟九撩开额前的碎发,露出自己左眉上的一道伤疤指给她看,叹气道:“这就是娘子打的,那时不过因为茶凉了些,娘子就恼了,拿茶杯在我眉角这开了个口。”
“还有这一处。”她拨了拨头发,低头让黄莺看她头皮上那条寸长的伤疤,心有余悸又忧心忡忡道:“这两道疤还好有头发遮着,不太容易被人看出来,只是这次恐怕就没那么走运了,也不知道娘子的珠钗丢到了哪里,要是找不回来,我不死也要被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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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