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诉说实情
孟九奇怪道：“孙小哥怎的看见您就跑？”
孙婆子气道：“您没见他手里捧着一块烧饼在吃？那是前面一桌客人点的，我叫他送过去，哪知这猴儿饿的慌了，自己私藏了一个躲在这里吃。”
孟九问道：“他还不曾用早么？”
孙婆子道：“谁说他没吃？他在家吃过两个窝头才来的，却真是这两日胃口开了，总嚷嚷着肚子饿。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偷偷摸摸地拿客人的东西吃！怪不得我恼他，小时候要是偷摸惯了，长大后还不得胆大包天为非作歹？其实这猴儿本性不坏，不干不净的手脚保准是跟那群小二学的，等我今晚回去再和他计较，现在不提这猴儿也罢。小娘子适才要问什么话？莫要因为这猴儿耽误了娘子正事。”
孟九笑了笑，于是问她昨日提起的那个林家的是什么人。
“林家的么？”孙婆子神情有些不自在，犹豫道：“小娘子问她做什么？”
孟九只推说是好奇，央请她告诉告诉。
孙婆子没奈何，吞吞吐吐地只说林家的就是林老汉的媳妇，名字叫做黄莺的，又说这黄莺惯会偷懒耍滑，不是勤恳的人，却对黄莺做粉头的那段过去羞于启齿。
孟九问说：“林家有亲戚在知府衙门里当差么？”
孙婆子仔细想了想，道：“衙门里没有他家的亲戚，林老汉倒是有个兄弟在周府上当管事。小娘子，您问这个怎的？”
孟九只道是随口问问，恐怕孙婆子生疑，又拿自己另觅住所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孙婆子诧异道：“小娘子难道要在此间长住么？”
孟九道：“这倒不是，只是有一桩事未完，少不得要在这里耽搁一段时日。”
孙婆子便问她新家落在哪里，屋子是人家新近让出来的，还是空置许久了的，用不用她帮忙去除除尘。
孟九笑着婉拒了，两个人又说过几句，这才辞了孙婆子出来。孟九仍把帷帽戴上。
这时陈梦渔在外已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见她出来，陈梦渔和颜问道：“小娘子办完事情了？”
孟九暗自观察，见他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神情果然无半点焦躁不耐。
孟九点头道：“我现在领先生去看望尊舅舅。”
于是领着陈梦渔穿街过巷，径自回到瓦罐巷那一户人家前。
陈梦渔环顾左右，心中奇怪，舅舅怎会在这个地方？
孟九自上前握着铜把手扣了扣。
只听得内里门栓“吱呀”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孟九回头笑道：“陈先生，您看这是尊舅舅不是？”
陈梦渔闻言，忙睁大眼把那开门的老汉仔细瞧了瞧，可不正是他舅舅黄良友？大喜道：“果然！”
急忙忙同他舅舅见礼。
哪知黄良友一见了他外甥，不仅不欢喜，反倒慌忙把门用力关上了。
陈梦渔呆愣在原地，不知自己哪里惹恼了舅舅，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请问孟九道：“小娘子，在下的舅舅在这家做什么？怎的一看见我，就把门死死地关了？”
孟九反问道：“先生以为这是哪里？”
陈梦渔自然不知。
孟九冷笑道：“这便是周大人金屋藏娇之所在。尊舅舅得了周大人的命令在此守门哩！再请先生猜一猜，这院里住的是哪个？”
陈梦渔听她的语气，心里已猜着了七八分，问道：“莫非是那位大娘子？难道周大人果然是小娘子找的那位叔叔么？”
孟九冷笑道：“人倒是那个人，只心肠有些不一样。我一时也不敢认哩！”
陈梦渔吓了一跳，所幸这时没有旁人在场，忙道：“小娘子慎言！”
孟九叹了口气，道：“陈先生，先前在福州府我听您为孟将军打抱不平，便知您是个黑白分明的好人，此时我也不瞒您了，月姨其实是周大人在家时的结发妻子，他原也不是京城人士，祖籍福建福州府，前几年进京赶考，此后再无消息，月姨只当他未曾考中，还在京中准备下一场考试，因此要上京寻他。岂知到了这里，才知道她丈夫已然高中了，还做了南昌府知府，却不知为何改换了身份，另娶一个夫人。陈先生，您看这事好不荒唐么？”
陈梦渔听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问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么？”
孟九冷笑道：“难不成是我胡诌的么？便是写书的也不敢这样写，焉知世上多的是比话本子还荒谬的事！”
陈梦渔对这话颇为赞同，眼下宦官受宠、佞臣当道岂不正是如此？因而道：“二位娘子有何打算？”
孟九道：“月姨最是柔弱心慈，纵使受了委屈又能向谁说？只不过是忍受罢了。”
陈梦渔心里五味杂陈，缓缓叹了口气。
孟九又道：“只是我年纪小，不会忍气吞声。月姨当初也是明媒正娶进的周家，和周大人一起过过苦日子的，怎的周大人飞黄腾达后，就抛妻弃女另娶娇妻了？难道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么？我心里为月姨不忿，誓要替月姨讨个公道！”
陈梦渔不由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肃然起敬，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毕竟还是不多。陈梦渔感叹道：“小娘子有这份决心实在叫人动容，但这件事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一个不小心，恐怕小娘子还会有性命之忧。小娘子难道不怕？”
孟九道：“自古邪不胜正，我内心坦然，又有何惧？只还有一事放心不下，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恐怕月姨处境堪忧，介时还请陈先生不要袖手旁观，好歹保住她的性命。”
陈梦渔听她说的决绝，仿佛托付身后事一般，恐怕是不吉之兆，忙打断她道：“小娘子切莫再说这样的话。在下虽无大才，也还算有些智谋，不如坐下细细商量，两人筹划总好过您一时冲动。”
孟九惊喜道：“先生愿为此事出谋划策？难道不怕事情败露，引火烧身么？”
陈梦渔慨然道：“昔日两位娘子不怕连累带在下从锦衣卫的爪牙下逃出来，难道我陈梦渔就是不思报答贪生怕死之辈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