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爬行人
作者:灰色居士      更新:2019-10-01 07:54      字数:5378

尾长嘶离开后,只剩下枝稍长嘶折磨翼修,他并没有他的父亲那么恶毒。在他父亲离开后,他却显得很无助。他也不再折磨翼修,但也没有友好对待他。他看到翼修只剩下脑袋与身子,他拿起剑,想要结果如此悲剧的生命。但,当看到翼修的眼睛时候,他举起剑的手停住了。

据说人类已经开始溃败,尽管做出对妖兽有效抵抗。枝稍长嘶想要去寻找伯父,并寻求他的庇护。他的伯父就是林海长嘶,也就是林王。当他来到林王所居住殿堂宫院门前,却见这里到处都是戎装铠甲人群。没等枝稍长嘶弄清楚怎么回事,这里嘈杂声立即安静下来。因为一个人带着他的护卫队走来,这个人脸有点宽,却总带着一脸高傲。

他的到来,使得所有人安静下来。接着,他继续向前走,一直穿过人群,直到来到一个高坡地方,才回转身体。

他在军营中对着很多军士捶胸痛呼道:“我唯一的弟弟,在失去拿剑右手之后,丝毫不怯懦,用无法握剑的左手去挑战妖兽。他为家园而战,为保护我们所有人而战。若我不是军队最高指挥人员,我必然冲在最前面,像我勇敢的弟弟一样与妖兽战斗,让我血撒疆场,让我为保卫人民而战...”

毫无疑问,这话使得林王更受拥戴。使得人类更为团结。所以士兵无不呐喊,为林王尽忠,争先跪拜表示效忠。

枝稍长嘶听到自己父亲死讯,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在远处叫到:“我要为我父亲报仇,请让我也加入军队。”

林王看到自己的侄子,他没有料到居然在这里遇到枝稍长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挥手让自己的侄子站在自己身旁,接着他就抱住侄子痛哭流涕说:“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能如此的勇敢,但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接着林王擦拭眼泪对众人叫到:“我这侄子还没有成年,我想你们的侄子或者孩子,也都是把,为了保护他们,我们必须更勇敢。如果我们胆怯,害怕死亡,难道让我们的孩子那稚嫩的小手去用剑挡在我们身前?”这些话立即引起轰动,战士纷纷怒吼,保护家园,保护林王。而这些人并非是所有战士,只是军队的核心,他们的军籍最小也是中队长。

自枝稍长嘶父亲死后,枝稍长嘶俨然成为英雄之后。林王为了笼络人心,自然要把枝稍长嘶留在身边。枝稍长嘶在走之前,林王让人把翼修那残缺身体丢入生蛆的粪坑中,要他淹死在粪坑中。翼修仅剩下头与身子,而他手足皆被剁掉,此刻仅剩断处疮痂。他毫无反抗能力,而他此刻更希望死亡。若能够死亡,对他而言,倒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

他被扔入粪坑中,他虽然更希望自己被土埋葬,而不是以这种方法去死。他害怕那些蛆虫,他觉得那些东西会吃掉他剩下的身体。

翼修被扔入粪池后,他闭上眼睛,闭上嘴巴,并且止住呼吸。心想:这样的死倒是跟被妖兽吃掉差不错。也许这样的死与那些勇敢士兵与妖兽战斗,最后战败被吃一样。如此宽慰自己,倒也觉得心里好受许多。

林王手下把翼修丢入粪坑之后便离去,离开的时候翼修听到他们说道:“第一次见到如此悲惨的人,死也算成全他。”

之后翼修不清楚发生什么,当夜晚来临,他爬满蛆的身子以及脑袋飘在粪坑上。这是一个数丈的粪池,至于有多深他不清楚。他感受到虫子蠕动,难以明喻的难受,然而却并不疼痛。他惊异自己还活着,而此刻他飘着粪坑边缘,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这么死去。然而,忽然他发现身旁有个树根。于是他摆动身体,一直试了很多次,才用牙齿咬住一节树根。

不知为何,他发现可能不会死的时候,便为此生机而努力。一种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生的希望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他用牙齿咬着树根,努力向前拉动身体。当身体贴着树根处,他便仰头咬住更上面的树根,仅凭可以咬住东西的嘴巴,就这么一点点向上攀爬。

一直到上面没有树根,他就请青草帮忙,青草没有见过可以与植物讲话的人。因而帮助他,于是把青草的叶子垂下,翼修见到后就咬着青草的一些叶子。没曾想,上面的青草扎根支不住他身体重量,于是他咬着的青草脑袋与身子再次落在粪坑中。

上面青草无奈的对这可怜的人说:“我帮不了你。”

但是翼修不会就此认命,于是他试着一点点咬着树根再次向高处爬。这次靠近青草,他也不在请青草帮忙,毕竟青草帮不了他,而且此刻他浑身蛆虫。

他就让自己身子卡在树根处,准备就这样默默死亡。这样死去至少比死在粪坑里好许多,他已经努力,决定就如此放弃。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有种不甘心。这时候一阵风吹来,许多草接力都倒像翼修所在的粪坑。翼修看到机会,于是张开嘴巴再次咬住更多的青草。直到他的身子四肢残躯夹住下面树根,他松开嘴巴,迅速咬住更上面的草,于是爬到更上面。就这么一点点咬住更上面的草,一点点把身子拉出粪坑,直到整个身子脱离粪坑。

在他爬出粪坑后,他觉得整个身子都很舒服,尤其是吹来的风。翼修为了不让蛆虫咬自己,于是竭力滚动身子,如此做他还可以勉强做到。那些虫子渐渐都离开他身体,只是他浑身臭烘烘。不过他已经习惯各种难闻的味道,毕竟他在笼子不会有人给他洗澡,他被从笼子中丢入粪坑的时候,那时的他在别人看来,脏臭程度并不比从粪坑逃出来,身上早已侵入很多泥土。要知道,几年不洗澡,忍受各种折磨。而他皮肤已经被他鲜血侵染,他的脸上,即使曾最为漂亮的绿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他此刻乌黑美丽很长的头发,看上去又脏又乱,沾满泥垢给人的感觉更像一顶奇怪的帽子。

翼修虽然没有死,却并不比死好多少。他休息一会儿,便像是蛇一样爬行。用下巴与身子一点点蠕动,他只能如此。路过一些植物,他会吃掉一些叶子。最让他高兴的是,在一颗松树下,他得到许多松果,而翼修此刻不仅可以与植物讲话也可以与动物讲话,他请松鼠帮他弄开松子。松鼠居然很乐意帮忙,也很乐意献上松子。

翼修用下巴一点点爬到一块隐蔽的石头旁,他所做的便是等待夜晚来临。他所能做的有如爬行人一样,他不想见到任何人,因为现在他的样子简直不像人。他能感觉到,要是有人见到他,肯定不会对他有任何善举。以前自己只是有些跛足,就被人那么攻击,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四肢,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会把自己杀死。不知道为何,自己不想死。他觉得这世界美好的东西太多,有好多自己没有见过的植物,也有好多自己没有见过的动物。他喜欢太阳,喜欢云朵,喜欢花,喜欢风,喜欢会发光的虫,喜欢的太多,也许正是那些是他不肯死去的原因。在他心中似乎有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一直要他坚持活下去。

翼修尽量避开世人用下巴当蛇腹爬行他一点点匍匐,给人的感觉就像蛇一般。他只能如此像蛇一样爬行,这是他仅有走路方法。他也试着去滚动身体,但那样其实更难,他没有办法看方向,那样也太过费体力,这对于只吃野草饮露水的翼修太艰巨。

这片浩瀚的森林,仿佛没有尽头。翼修每天就努力用下巴一点点蠕动前行,其间,被人类发现,他就装作死尸。人们看到一个断去四肢脏乎乎的孩子,多数人都不忍心去看,接着转身离开。

翼修躲开人类独自又生活两年,白天他就像沉睡的动物,躲在极为隐蔽之处一动不动。对他而言,要比笼子舒服的太多。到了夜晚,他就开始爬动。就一点点蠕动身体,丝毫不肯停歇。翼修会询问植物,会询问鸟兽附近情况。事实上,他爬动的范围很小,毕竟这不像走路那么容易。而他想要去找树巨人寻求他们庇护,只是不知道它们在那里。

翼修就这么谨慎的又活一年,这天夜里他开始继续匍匐,因为这一夜晚天没有任何星月,并且下着小雨。植物与动物都自顾不暇,翼修只能没有目的向前爬。因为雨一直下,即使已经过了夜晚,天色依然像夜晚般黑暗。翼修无法分辨时间,突然夜空放亮,雨也霎时间停止。当人们走出房屋,俨然看到一直怪物。

不久很多人将翼修围住,却没有人敢上近前。翼修抬起脸,看那些围上来的人,心中有难言的苦涩。翼修经过一场雨的清洗,已经显现出人的样子。只是这人的样子,简直不像是人。因为他的身子显得那么瘦小,只有头显得那么大。那蓬乱的头发,几乎遮住整个身体。他额头上的头发都被在石头上蹭断,只为不挡住自己的视线。

“那是一个没有双腿双手的人。”一个老妇人叫道。

这里所有人都对眼下这孩子生气怜悯之心,几乎不假思索,很快有人猜出原因。一个男人说道:“这一定是妖兽袭击过的人,变成这样居然还能够活下来,真够可怜。”

翼修没有讲话,只是默默看着那些人。那位惊叫的老妇人拿出煮好的地瓜丢在翼修身旁,翼修一怔,接着狼吞虎咽的吃掉地瓜。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人们常吃的食物,也已经忘记有几年时间。所有人看到翼修这副样子,似乎都觉得痛心疾首。因为这里有很多人都亲眼见证妖兽袭击,因而对于翼修显露出更多的是同情。

翼修并没有遭到那些人追击,反倒受这些人的照顾。在翼修吃完地瓜之后,又见那位好心的老妇人带着端着一大盆水来到翼修身旁,翼修看到水之后,他只想大口的喝,尽管下很久的雨,他此刻湿漉漉的。可他希望能够大口饮上一口水,尤其在大快朵颐煮地瓜之后。那位老妇人扶起翼修的身子,翼修张开嘴巴就大口的饮水。在以往喝露水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大口喝一次水,不是等许久才有一滴,而是一口喝下许多,这几乎成为他最为奢侈的梦。他在那位老妇人帮助下,一连喝上许多口。最后甚至一头扎入盆中。那是一个很大的盆,大到足以放下翼修的头与身子。虽然水很浅,这已经让翼修充满十分感激。

翼修身上的衣服早已碎烂掉,洗去他身上一些污垢,大致可以看到翼修除去没有四肢其余都很正常。老妇人对翼修说:“我再去端些水来。”

没过多久,老妇人又端来一盆清水,并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接着她帮翼修放到干净的盆中。原本木盆干净的水变得极为乌黑。老妇人把脏水倒去,又端来一些干净的水。如此姗姗来反几十次,累的老妇人蹲在地上喘粗去。

翼修看得十分过意不去,而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激的话。一盆盆污浊的水倒去,老妇人亲自帮他搓洗身上的泥垢,并为他洗去头发上的污垢。原本怎么看都不像人,刹那间变成此刻的一个美少年。只是这少年没有四肢,而他的下巴像是经历很多次摩擦,此刻看起来有些伤痕。少年原本乌黑浑浊的皮肤此刻变得极为洁白,如同雪莲花般。而少年头发,经过梳洗之后,显得飘逸美丽。

老妇人用布包裹住少年的身体,她喃喃自语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清秀的孩子,真难以想象你遭受多么痛苦的事情。”说到这里,老妇人有些怜爱的抚摸翼修洁白的头发,她说道:“若是我孙子没有死去,估计也跟你差不多大。”

“你孙子发生什么事?”翼修问。由于很久没怎么说话,现在他讲起话来都显得十分费劲。虽然如此,但是翼修的声音却富有磁性,十分好听。

老妇人发现翼修可以讲话,不禁惊喜的说:“我孙子刚出生时,就遇到妖兽袭击,他跟刚生下他的母亲一起被妖兽吃掉。我老伴那时为保护我也死去,只有我跟我儿子侥幸活下来。看你这样子,你又遇到什么?”

翼修沉默,他在考虑如何告诉老妇人。老妇人见翼修没有说,因此她说道:“肯定是十分糟糕的事情,那就不要说。看你这么可怜,就在我那里住吧,尽管我是快入土的人,但还可以照顾你一些日子,你要是愿意的话。”

这话让翼修心中更为感激不已,他所能做的便是含泪点头。

那位老妇人把翼修抱回家,他把翼修放在一张床上,对他说:“这是我儿子住的房间,他在军队里为阻挡妖兽而进一份努力,几乎很少回来。尤其最近,妖兽已经开始进入这里,这时候需要更多的人。”

翼修没有讲话,他亲眼目睹妖兽的凶残,想起妖兽,他就想起羽修死在妖兽面前时的样子。因而他脸上带出一丝愁容,这样愁容没有套多老妇人锐利的目光,她以为是翼修被妖兽攻击因而才会出现这样的面容,她安慰说道:“不要怕,林王组织训练出许多年轻人,他们一定可以击败妖兽。”

翼修知道这位老妇人话里有安慰他的意思,他本想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老妇人,但他不想老妇人多增加一丝忧愁,于是他选择什么也不说。老妇人每日为翼修做饭,陪着他讲一些过去的时光。翼修对老妇人更为感激,只是自己失去双手双足,只有身子与脑子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翼修几乎已然忘记人类食物的味道,老妇人却懂得如何料理食物。即使最为普通的食物,老妇人也能做出佳味。事实上,不用说美味佳肴,只要是能吃的食物,对于翼修来说,那也是久违的美味。

在经受莫大痛苦之后,此刻翼修觉得无比的幸福。因为不在有疼痛,他也不会失去身体的某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他不必担惊受怕,而且还有人关怀他。只是他有些愧疚,他无法帮助老妇人做些什么。

这是他最为幸福的日子,一个失去手脚的人,却可以得到别人的关爱,此刻对翼修而言,即使就这么死去,他也会觉得很幸福。翼修就躺在窗边的床上,他可以透过窗子望到窗外,可以看到许多树木,甚至可以看到夜晚的星空,偶尔还会有阳光照射进来。翼修很是专心致志的看向窗外,他多么希望就这么一动不动躺倒衰老直至死亡。这样的心性简直就是历经沧海的老人才会如此,而他,只是一个太过年轻的年亲人。

翼修的命运并非有他所想的那么幸运,因为他所居住的地方是森林的最边缘。这里的防守十分薄弱,事实上只需要一两头妖兽都可以攻破。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原本在边缘的守护他们的军队人员已经悄然撤回,只剩下毫无战斗力量的老弱病残。林王的策略便是把所有军队聚集在一起,放弃住在边缘人员。之后便是四处洒下人员,而那些人员所做的就是想办法告诉林王哪里遭受攻击,这样林王举大军消灭小部分妖兽显得极为容易。这样可以减少人员伤亡,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始终是最安全。